小華只覺得頭皮發麻,“楊姐,你真是想多了,這都什么年代了,難道還學魯迅小說里祥林嫂那一套嗎那真是舊社會的陋俗了,你和巧薇都去,我邀請你們去,我奶奶讓我來的。”
許小華見楊姐還為難著,又加了一把柴火道“楊姐,你難道希望,以后巧薇和你一個想法覺得女孩子離婚是很不好的事嗎楊姐,咱們得給巧薇做個榜樣,這都新社會了,離婚還有什么丟人的說法不成”
楊思箏望了眼懵懂的女兒,咬了咬唇,和女兒道“巧薇,我們今天也去小華家湊湊熱鬧去。”
巧薇本來就想去,她和小華關系好,一到白云胡同,就想往許家跑,現在聽到媽媽同意帶她去,眼角眉梢都舒緩開來了,忙點頭應了下來。
楊思箏看得,心里不由微微一嘆。
去許家的路上,楊思箏見女兒挽著小華的胳膊,一口一個“小華姐”,忽然笑道“小華,你以后可別喊我楊姐,得喊姨,我和你爸媽一個輩分呢”
許小華這時候才意識到,巧薇也喊她姐,忙改口道“好的,楊姨”
三人路過葉家門口的時候,葉恒剛好從里面開門出來,楊思箏立即打招呼道“葉恒,你們現在也放寒假了吧”她上次出事,是葉家父子倆陪著表哥去救的她,楊思箏每次看到這個孩子,都會打聲招呼。
葉恒應道“是的,楊阿姨,您今天過來了啊”話沒說完,就注意到了旁邊的小華,穿著一身很齊整的衣服,臉上像是還抹了一點脂粉,微微笑著道“小華,聽說你今天訂婚,祝賀”
許小華客氣地笑道“葉恒,謝謝你”說著,就和楊思箏、巧薇一起往家門口走。
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葉恒望著她的背影,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他總覺得,今天的小華看著比平時要好看些,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想,大概對于徐慶元,小華自己心里也是滿意的。
當年她丟失的時候才五歲,再回來,就應下了這門婚約。中間匆匆的十來年歲月,好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隱了一樣,她也長成了一個讓他感覺到陌生、有距離感的姑娘。
這種陌生和距離感,好像是自從上次他倆在胡同口敞開心扉聊過一次以后,才越發明顯的。
明明先前,借著送她課本的由頭,倆人見面還能稍微聊幾句,現在好像又回歸到了普通鄰居的狀態。
葉恒正想著,忽然聽到他爸喊他,“葉恒,你阿姨說,今天許家人多,你和妹妹們就不要過去湊熱鬧了,你帶妹妹們去國營飯店吃飯,你都叔叔最近調回京市了,我去他家坐坐。”
再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葉恒心口忽然悶得喘不過來氣,低聲問道“爸,他找你有什么事嗎”
葉有謙聽到兒子問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兒子,他們父子倆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的狀態。
見兒子表情郁郁的,看得心里都有些煩躁,皺眉道“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子摻和什么勁”
說著,就推了自行車出來,準備出門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兒子冷笑道“侃大山,下棋,喝酒”
葉有謙剛皺眉,就聽兒子又道“爸,你難道不覺得奇怪,以前一個天天上門逼你寫檢討的人,為什么忽然和你成為了朋友這么多年了,你不會覺得奇怪嗎你難道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是你葉有謙人品好,感動了這位宣傳口的史主任嗎”
說到后面,葉恒的話音里,已然有些冷嘲熱諷。
時隔多年,他忽然為自己和媽媽覺得不值得。姓都的,給他們母子倆帶來的心理噩夢,是他這一生也無法淡忘和遺忘的。
他的媽媽更是因這個人而不堪重負,抑郁而終。
他也因為怯弱和糊涂,多年來對小花花走失的真正原因,閉口不談,以致于今時今日,想起當年的事情,仍覺得心里愧疚難安。
而他的父親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地生活著,甚至還找仇人聚會喝酒,葉恒忽然就有些懷疑,媽媽的付出、他的緘默,到底有什么意義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