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車站,一行人分成了撥,由郭明超先送蕎蕎去了站臺,小華和媽媽一塊兒,徐慶元和劉鴻宇殿后。
在火車站候車室的時候,許小華還沒發覺出什么異常來,等到了站臺,就發現有幾個人一直盯著來往的人看,其中一個大叔臉黝黑黑的,愁眉苦臉的,許小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蕎蕎的爸爸李永福。
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沒想到,負責截人的人中,竟然有李蕎蕎的親爸
秦羽發覺女兒身體的僵硬,輕聲道“小華,不要擔心,咱們人也不少。”
許小華點點頭,還是覺得后背發涼。她想不到,蕎蕎爸爸會這么狠心,牛大花能狠得下心來,是因為蕎蕎不是她的親女兒,她想著拿蕎蕎來換錢,可是李永福不是啊,李永福是蕎蕎的親生父親啊
他的女兒都已經逃走了,他難道還想著,把人帶回去,塞到錢家門戶里,讓蕎蕎過豬狗不如的生活嗎
這一刻,小華都不敢想,前頭的蕎蕎心里該多么的憤恨和悲涼,又擔心蕎蕎看到爸爸,行動之間會露出破綻來。
許小華想的沒錯,李蕎蕎看到爸爸的時候,步子確實停滯了一下,如果不是郭明超發現異常,借著幫她拿行李而悄悄扶了一把,剛才李蕎蕎就會因驚懼而癱坐在地上了。
兩點二十的時候,火車已經到了,大家開始排隊上去。
錢村長皺著眉頭問一旁的李永福道“沒看到你女兒嗎你家婆娘不是說,她肯定是跟著你們村的人,去京市嗎這是今天最后一趟去京市的車了,要是還找不到,咱們明天還得一早來蹲著。”
李永福木木地搖頭,“沒有。”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那個短頭發,穿著灰色八成新襖子的女同志看,他平時雖然不怎么關注蕎蕎這個孩子,卻也能認出孩子走路的姿勢和背影來。
即便她換了發型和衣服,他還是一打眼就認出了她。
可是此刻,他本來要給傻子當媳婦的女兒,正跟著許小華踏上京市的火車,一旦去了京市,他的女兒就是城里人了。
一百五十塊錢,可能不過是他女兒一年的工資而已,錢家卻想用這么點錢,換他女兒的一輩子。
李永福頭回覺得不劃算來。
錢村長見他表情有些不對,心里立即生了幾分警惕,提高了聲音,威嚇道“李永福,你不要想著,退了我家聘禮就完事兒了,我和你說,要是找到你女兒,婚事照常辦就算了,不然的話,我們這許多人跑到鎮上和縣里來,吃喝住的錢,老子可不付”
李永福微微皺眉,望著錢村長道“錢村長,你這話說的,要是我女兒因為這門親事想不開,跳了河,尋了短見,我這個老子還得賠你家錢不成你家毀了我一個女兒,還要我倒貼錢”
旁邊錢村長的二女婿,立即不樂意地道“我說,李永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我們逼得你女兒想不開嗎這門婚事,不是你和你婆娘點頭答應的嗎怎么,收聘禮的時候喜洋洋的,現在找不到人了,倒埋怨我們”
這話就差赤`裸裸地指著李永福的鼻子罵當初要賣女兒的可是你自己
李永福黝黑的臉,瞬時就變得黑紅起來,低著頭不作聲,咕噥道“現在孩子沒了,我也沒辦法。”
錢村長聽到李永福說什么“沒了”“尋了短見”的話,心里也有些害怕鬧出人命來,咂吧了一口旱煙,敲了敲煙袋上的銅鍋,沉聲道“反正說一千道一萬的,這門親事沒成,聘禮你得還給我們家,先前過的四禮和給你家買鐵鍋的錢,一毛都不能少。”
李永福拍拍屁股道“行,那這事就這么算了吧”說著,自己徑直往站臺外走,不敢再看女兒一眼,怕給錢村長他們瞧出破綻來。
心里想著,權當這個女兒沒了。
李蕎蕎臨上車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爸爸已然起身走了,她不知道爸爸是認出來了她,還是沒有
但她知道,從今而后,那個噩夢一樣的家,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