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候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遇到這樣一個善解人意、曉意溫柔的對象,也是他的福氣。
“福氣”衛明禮現在想到這個詞,只覺得異常諷刺。
當著女兒的面,衛明禮沒有多說,只是轉身進了書房。
柳思昭望著他的背影,小腿肚子有些發軟,緩緩地坐在了沙發上,衛沁雪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媽媽,怎么了”
柳思昭怔怔地道“沁雪,你闖禍了。”巨大的恐慌,朝她襲來,她已然顧不得責怪女兒。
衛沁雪忽然捂住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媽媽,“媽,你當年還真的做了什么啊”
柳思昭沒有回女兒,只是想著,接下來要怎么辦
衛沁雪見她憂心忡忡的,安慰道“媽,沒事,你和爸爸都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了,難道還能因為二十年前的事兒,真怎么樣不成這事兒早說開早好,再大的結,也隔了二十來年了,你在爸爸跟前多說幾句軟和話就好了。”
柳思昭見女兒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里有些煩悶地道“你不了解你爸爸,他是一個很較真的人,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可能不值得一提,但是對他來說,卻很重要。”女兒沒有見過那一封封摞得多高的信,不知道這個女人曾經怎樣地讓她爸爸魂牽夢繞、痛徹心扉過。
第二天一早,衛沁雪出門前,發現爸媽的房門還緊閉著,想著可能昨晚倆人就和好了,轉身就出門走了。
不曾想,她爸爸在書房里枯坐了一夜。
聽見女兒出門了,柳思昭按耐不住,到底去推開了書房的門,里面煙霧繚繞的,書桌上多出來很多個煙頭,不由皺眉道“明禮,你咳嗽還沒好呢,怎么又抽煙,醫生都讓你戒了。”
衛明禮沒有抬頭,緩緩地問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是交給萬弘文的那封信,還是我托你轉交的那些信”他想了一夜,隱約覺得,如果思昭要搗鬼,大概就是從這兩個節點開始。
“明禮,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確定要和我翻舊賬嗎難道我們這些年的夫妻情分是假的嗎還是你想說,我只是你的退而求其次,但凡秦羽當年多看你一眼,你也不會和我結婚”柳思昭說著,就哭了起來。
她想了一夜,覺得這事不能和丈夫硬碰硬,只能含糊過去。
衛明禮靜靜地看著妻子,“這對我確實很重要,我想要個真相,難道我不能求個真相嗎”他的眼下一片青黑,眼球充血,紅的嚇人。
柳思昭見他這樣執拗,知道這事是含糊不過去的了。抹了眼淚,索性拋出了一句“我給萬弘文的那封信,是秦羽給你的,她邀請你去看她們新排練的少奶奶的扇子,明禮,難道你去看了這出節目,你和秦羽就能處對象嗎我不過是早些打破了你的幻想,讓你不要在沒有結果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而已。”
衛明禮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這樣想的嗎思昭,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
他的笑容有些凄愴,那些像螞蟻啃噬心臟的痛苦,那些夜不能寐的晚上,他拼命地勸解自己,想開一些,人生還有很長的路。
原來這份痛苦,他或許可以不必承受。
柳思昭見丈夫有些譏諷地看著她,心口微微發緊,“明禮,事情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你和秦羽也都各自組建了家庭,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可以嗎”
衛明禮沒有回應,對思昭來說,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謊言,更甚至,或許只是她一時起意,但對他來說,是無法繞過去的一道坎。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他現在的妻子。衛明禮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籠罩在一片巨大的謊言中。
轉眼到了五月底,許小華最后一次來京大上外語課,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特地帶了四罐她們罐頭廠的罐頭,準備送給袁老師。
上午下課以后,許小華就提了罐頭過去。
袁利華看到東西,笑著搖頭道“我可不能收,教書育人是我的本職工作。”
許小華道“老師,這是我先前參加技術競賽,廠里獎勵的,不是花錢買的,只是聊表一點心意而已。”她一開始還有些怕袁老師,覺得太嚴格了些,后來慢慢接觸下來,發現袁老師確實是位很好的老師,對學生要求嚴格,也是希望學生能不負光陰、學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