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手指,腕骨或是衣角。
而是得以看到全貌的,看到他,盡管仍舊只是一個側影。
他習慣煙蒂脫手后,輕搓指腹,像是要捻掉那并不存在的煙的味道。
此時搓過指腹的右手仍舊勾著點心,左手卻執了手機,拇指按在屏幕上,上下滑動了一下,點在某處停了停,隨后再輕撥,再停。
不像是在打字。
可能是在刷新聞
江晚想。
從上學那會兒,貌似是高中,具體時間江晚記不清了,但他那時候就有這個習慣。
沒事總愛劃兩下手機,問他,他又說沒看什么。
神秘又疏離的樣子。
散完煙味的人回身,朝車的方向走來。
江晚眼神飄了下,先是落在車前掛的中國結,再垂下來,看被塞在副駕駛后袋里的雜志。
裝作剛剛沒往窗外看的樣子。
十幾秒后,左側的車門被拉開,灌進來一股涼風。
繼而是沖鋒衣布料摩擦后的窸窣響聲,裴行初坐了進來。
車子啟動時,江晚的思緒還沒從身側男人帶進來的凌冽涼氣上散去。
她總是這樣,很輕易地就會被他帶動情緒。
晚飯是在家里吃的。
好久沒這么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飯,相比如坐針氈的兩個小輩不,相比如坐針氈的江晚,林芝華夫妻倆心情倒是不錯。
長方形的實木桌,裴友山和林芝華坐在一側的窄邊,江晚和裴行初相對坐在左右兩邊。
飯吃到一半,林芝華舊事重提“你那個女朋友到底在一起還是分手了”
江晚垂眸夾魚,耳朵聽著桌上的對話。
用淡味豆豉蒸出來的石斑魚,下面鋪了青白色的蔥絲。
林芝華話音落了兩秒,沒人回答。
江晚不禁掀眸,往對面看去。
視線落到裴行初的臉上時,看到男人整了下手里的銀筷,輕抬手腕夾菜。
很輕微的走神,江晚察覺手里的筷子微不可查地動了下。
她視線落過去,發現裴行初也正在夾這盤石斑魚,而筷尖恰好抵到了她的筷尖。
她微怔之后,筷子往旁邊稍移了點,讓出那塊最好的魚肉。
然而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湊巧,男人的筷子追著她的,也往旁側動了半寸,夾起鋪在豆豉里的蔥絲。
“就那樣吧。”嘴上回答著林芝華的話。
細長的蔥絲卻蹭過她的筷子,收回去,被他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江晚輕吸一口氣,拿著筷子的手收了回來。
剛那一下,兩人動作幅度都太小,除了當事人江晚,怕是沒人能注意到。
“那樣是哪樣”林芝華皺眉,“你一天到晚就會糊弄我。”
正當江晚以為裴行初又不會回答,或者隨口敷衍的時候,只聽男人聲音淡淡,沒什么情緒地道了聲
“分了。”
江晚筷尖劃拉著碗里的菜,很輕地頓了下。
聽著這平淡無奇的兩個字。
裴友山放了手里的杯子,皺眉看過去“那你有沒有什么打算”
裴友山并不是嚴肅的人,在江晚面前也一直和藹可親,但大概是全天下的父子都是這樣看對方不順眼,話不投機半句多。
裴行初在加大拿的這半年多,江晚聽到過很多次裴友山讓林芝華給他打電話。
但電話接通,自己又不會接,裝著坐在一旁看報紙,等電話掛斷,再問林芝華情況。
一個有點大家長威嚴的古板父親。
“什么打算,”江晚聽到對面人輕輕笑了下,不太認真的,“相親唄。”
“也為家里做一份貢獻。”他說。
江晚攥了攥手里的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她總覺得裴行初這個“也”字有點陰陽怪氣的意思。
內涵誰啊
江晚垂著眼,在心里小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