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泠君猛地一凜。
孔子巷的慘況她有所耳聞,若是阿演也被劃除士籍,他這輩子便全完了。
她終于意識到,她今日從踏進謝府開始,已陷入了謝瀾安的圈套。
袁泠君耳邊的玉墜輕輕顫抖,唇角浮上一層青寒,憤懣交加,卻也只能怪自己的兒子不爭氣。
半晌,她道“那,那個書生呢我答應你,你將那人交給我。”
謝瀾安才想反問她還打算殺人滅口不成,忽見廳子外走來一道人影。
穿雁羽紋碧落色秋衫的胤奚,恰與今日她的服色十分般配,男子眉宇間門卻有急蹙之色。
胤奚知她有客,停在廳門外。謝瀾安心思微轉,起身俯視袁泠君“人在我手里,嬸只管放心,絕對不會亂說話的。束夢,送一送夫人。”
這便是逐客了,袁泠君還想與之周旋一番,卻無奈地發現自己手頭并無籌碼。臨走前,她終究不甘,回身問了謝瀾安一句
“你處處與世家樹敵,真不怕被報復嗎”
謝瀾安勾起唇側“比我更狠的報復手段,求求你們,快讓我見識見識吧。”
袁泠君走后,謝瀾安一刻都沒耽誤地喚進胤奚,“出什么事了”
胤奚繃緊的下頷流利峻毅,沒了私閨里的玩色,語聲簡斷“女郎,剛收到驛卒來報,大司馬疑似遇襲。”
謝瀾安霍然抬眼“何時何地具體什么情況”
胤奚輕輕搖頭“洛陽離這里千里之遙,女郎安在運資部隊中的驛卒一站站回報,語焉不詳,只知大司馬上月末在黃河邊發動一場突襲戰敗了。”
謝瀾安聽后快步往廳外走,步履急而不亂,凝眉問“荊州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胤奚隨著她的步伐,“謝二爺之前配合北府軍,攻下泌陽后判斷入冬前不宜再縱線深入,便原地駐扎,尚無訊息。我方才將戰報回了大郎君,大郎君正寫信寄往荊州去問。”
謝瀾安點頭,欲吩咐備車,胤奚便道“進宮的馬車已經備妥,女郎的朝袍也熨好了。”
謝瀾安換衣入宮,兵部突聞前線吃敗仗的消息,也正人影惶惶。
卻因大司馬領軍不受兵部羈縻,不通戰報,無從得到詳細的斥報。
陳勍在太極殿心焦如焚,這場戰事若被北朝調轉了形勢,那么推進到虎牢關的戰線很可能頃刻即潰,好不容易打下的青州也可能再度淪喪。
褚嘯崖是南朝軍中砥柱,憑他多年來兇狠悍利的威名,方能震懾住拓跋氏幾分。
若是大司馬折戟,莫說金陵還能按部就班地推進新政,只怕連現有的安穩也難保了。
謝瀾安只得勸皇上稍安勿躁,無論沙場上如何,君主在廟堂不可輕躁使國疑。
退一萬步說,淮、江兩道塹險猶在,大玄怎么樣也不致大亂。
謝瀾安沉住氣等了日,第日等來二叔上書陛下的奏章,說愿整備五萬軍馬北取禹州,接應北府軍。
這讓她在擔憂戰況的同時,又多了層對二叔的掛心。但在皇帝向她詢問的時候,謝瀾安不露聲色,只道了四個字“理應如此。”
第四日,烏衣巷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