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不算大,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棗兒連忙看著他問“冬哥兒乖,奶哪句騙人了,仔細說說”
張老太這才發現自家孫子在對方懷里抱著呢,當即一拍大腿繼續嚎了起來“小呆驢,你又混說家里勒緊褲腰給你吃著喝著,還要在外人面前這樣鬼扯”
別說李發宗,這話讓棗兒聽了都不樂意“怎的這樣罵孩子,冬哥兒也是你家的親孫子再說了,你要真勒緊褲腰帶供他吃喝了,他能叫賊偷了都不吭一聲”
一說到這賊,可又有話掰扯了“你若是在乎這個孫子,能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著賊大白天都翻墻偷進屋里了,你們一家都沒個人聽到響聲”
聽著這些話,冬哥兒忽然抽泣起來“爹用娘換糧食了,阿姐也不見了,冬哥兒好餓,好想娘”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張老太就大步走過來,想把孫子奪回去,口中怒道“臭崽子,你給我過來,成天嘴里沒句實話,胳膊肘只會往外拐”
棗兒連忙把冬哥兒護在身后,李發宗他們也擋在了前面,攔住張老太的路。
“你把話說清楚,我妹子她們到底哪去了什么叫換了糧食你們一家子豬面驢心的貨色,是不是把她給賣了”李發宗控制不住地吼道。
不等張老太接著耍賴哭慘,他就兩步跨到旁邊,一把揪住張幾堆,說“老虔婆,你想好了再說,不然我就打斷你這好兒子的腿”
張老太這下慌了“我說,我說,你快把堆子放開”
她先是回過頭,瞪了眼縮在后面跟窩囊廢似的張老漢,然后才頹然地說了事情經過。
張家本來過得還不錯。
因為張老太過日子向來摳搜,所以家里也有好些存糧,又只有張幾堆這個獨子,人口簡單,在吃喝上還算寬裕。
不僅如此,之前家里還有些關系,托人給張幾堆在縣城的酒樓里,尋了個跑堂的差事,老兩口就帶著西娘在家種田,這些年也攢下不少錢。
只是,后來世道越來越差,跑堂這差事就干不下去了。
又要交稅,還要征兵征勞役,交稅倒罷了,讓張幾堆去服役萬萬不行,于是為了躲役,家里的銀錢也全都填進去了,地里又歉收,這下只出不進,存糧也日益減少。
眼看著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張家人嘴上都快急出燎泡了,張幾堆忽然想一件事。
他以前當跑堂時,結交過一些人脈,聽說縣城有家富戶的老爺,成親好幾年也沒有一兒半女,家里門當戶對的妻子又管得嚴,不讓娶妾,家里關系鬧得十分不和睦。
巧的是,這家富戶也姓張,這下張幾堆眼珠子一轉,很快就進了縣城,托面熟的小廝找到了張老爺面前,提了一個主意,愿意把自家媳婦典給對方,等生下了孩子再把她領回去。
這典妻的陋俗很早就有,就是窮人家把妻子租借給富人生子,純粹是當生育工具去了。
張老爺的夫人雖不同意納妾,卻覺得典妻可行。
這樣的婦人本就有夫家,生完孩子再把人送回去,接著過日子,也不會賴在家里不走。
張老爺自然也同意,不過張幾堆并非第一個找到他面前典妻的人,他要求見了人再說。
于是張幾堆就找機會把李西娘帶進縣城,讓張家人悄摸看了一眼。
西娘自小就長得白,相貌端正,雖不能稱絕色,卻也是個清麗佳人,在一眾窮中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