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死在自己懷里,又獨自走過漫長的一十年。
周宴禮站起身,拍干凈身上的雪,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照顧就行。”
沒事。”周晉為似乎不打算現在就走,“反正天也快亮了。”
周宴禮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眸微瞇“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江會會吧”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反問他“我不能擔心她”
周宴禮又恢復到往常的吊兒郎當“能啊,當然能。你能留下來我求之不得,沒你我們明天連飯都吃不起了。”
周晉為眼神了然“上次給你的全花沒了”
說到這個周宴禮就來氣“都給你老婆買衣服了。她那些衣服全是她幾個姐姐穿剩了給她的,把她這兒當垃圾回收站,什么垃圾都他媽往她這兒扔。”
周晉為想起,他好像很少看到她穿校服之外的衣服。為數不多的幾次,的確不怎么合身。
他從外套口袋取出錢夾,里面那張沒有限額的卡剛抽出來,卻突然想到什么,他眉頭微皺,又將其按回去。
他為什么要一而再地給這個人錢
就憑他口中的瘋言瘋語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估計也快瘋了。
江會會醒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周宴禮平時那么莽撞的一個人,今天連開門的動靜都刻意放輕了很多。
怕吵醒她。
外面估計在下雪,他肩上頭上都落滿了白色。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想來是在醫院守了她整整一夜。
她心里生起些愧疚來,覺得自己給他添麻煩了。
周宴禮見她醒了,也不再刻意收著勁兒,大咧咧進來,裝著早飯的塑料袋打了個結,他咬在嘴里,空出手將角落的折疊桌給支起來。
這破逼地方是真的破,醫院的病房都破成這個逼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小診所。
周宴禮萬分肯定自己是來體驗鄉村變形記了。
“給你買了點早飯,吃完再去學校。”
江會會睡得腦袋有點懵,興許是昨天那藥水的副作用。但這個覺睡得還是蠻踏實的。
她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可被子外面有點冷,她又慢吞吞地縮了回來。
周宴禮被她這個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給她“穿上吧。”
他的外套扔過來時,有一股洗滌劑的清香
,抵消了令江會會感到不舒服的,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兒。
她抱著他的外套,那種心安感和懷里的衣服一樣,都是沉甸甸的。
周宴禮雖然性格沖動易怒,擅長用拳頭解決問題,可在某些方面,他比一般男生都要細心。
譬如愛干凈。
同齡男生的身上總有股若有似無的奇怪味道,包括她之前的一個同桌。
他全身上下的氣味都難聞,江會會和他當同桌的那一個月,簡直度日如年。
可周宴禮不同,他身上的氣息是干凈好聞的。
江會會莫名想到了周晉為,他同樣也是。他的衣服永遠都是用檀香熏過的,那種穩重沉冽似乎與生俱來。
唯一不同的是,與之相配的距離感,同樣也讓江會會覺得他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甚至在上個月,她都不敢去想,自己居然和這樣的人會有交集。
對他僅有的了解都是來自于同學們的口口相傳,他被塑造成了一個不受任何約束的,且不能得罪的狠角色。
這也是為什么江會會一直害怕他的原因。
學校那棟樓是前兩年才建起的,去年開始接納新生,學校招收了一批轉校生。
看穿著打扮和長相氣質,明顯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