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工都打,可能現在和平時一樣,在收銀臺打著盹。
小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宴禮,你現在這樣要去哪”
他要去哪他要去車站,要去平江,要去找江會會。
他才不信那些狗屁言論,江會會怎么可能會死,她怎么可能會死。
怎么可能。
他一直悶頭往前走,直到那輛黑色的轎車橫停在他面前。
看著眼熟的車牌號,周宴禮的腳步頓了頓。
他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眉目深邃,此時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唯一一個熟面孔,讓他覺得心安。
只是面前這個男人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澀,變得更加穩重更加內斂。
過于強大的氣場令他看上去難以接近。
他的肩更寬了,個子也更加高大,站在周宴禮面前,還得垂眸看他。
那雙深色的眼眸遠比二十年前還要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二十二年,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
現在的他更具安全感。
只是往那一站,就讓人下意識想要依靠他,仰仗他。
所以周宴禮將他當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爸我媽她”
“你小姨已經在電話里和我說過了。”男人面不改色,語氣從容,“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
周宴禮搖頭,他臉上的笑容帶著苦澀“你先告訴我,我媽還活著,對吧”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看了他數秒之后,才淡聲開口“下個月是你母親的忌日,哪怕你不想待在平江,也等那天結束之后再離開。”
最后的希望也徹底崩塌。
周宴禮不斷后退,他雙目無神地搖頭“你也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聯合起來一起騙我”
他又跑了。
助理想要追過去,被周晉為伸手攔下。
男人從容地點了一根煙“讓他去吧。”
助理欲言又止“可少爺現在這樣”
他只說“派個人跟著。”
“是。”
周晉為抽了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看著遠處那個莽撞離去的身影。
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樣。
有些事情,只有讓他親眼看到,才會認清現實。
他從不教他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因為知道他的性子。
只有等他親自去做了,才會明白,該不該做。
周宴禮渾渾噩噩地坐上了去平江的大巴車,他知道,江會會一直在那里等著他。
她前幾天還說過,她新學了幾道菜,下次做給他吃。
她雖然不管做什么都很慢,走路也慢,說話也慢。但她承諾過的,就一定會做到。
所以他相信,相信她會將那幾道菜做給他吃。
也相信她會好好活著。因為她答應過他。
她答應過他的。
周宴禮低下頭,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不能哭,要是被她看到,又該笑話他了。
乘務員過來,關心地詢問他需不需要什么幫助。從上車前就看他不太對勁,擔心是哪里不舒服。
他搖頭“沒事。”
剛擦干的眼睛,很快又蒙上一層霧氣。
他死死咬著嘴唇,在心里埋怨這破車,他媽的連個暖氣都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