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驢車上的張大夫聞言,捋著自己的發白的山羊須笑出了聲“欣姐兒說的沒錯,津液各走其道,不可猛飲。”
驢車停好后,張家村的人并沒有去跟那些流民爭搶,而是等著這批流民喝完水后離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雖然張家村一起逃荒的人數不少,但如果把流民逼急了,爆發沖突可就得不償失了。
等那些流民喝得差不多了,張家村的婦人們才拿著水囊去打水,附近其他驢車上的人也是如此。
走了快一天,才遇到水源,眾人這會都渴得不行,張大壯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喝水。
因為,他還要守著驢車,驢車上有物資,附近的流民的視線時不時就從驢車上堆放的包袱上瞟過。
此時的張大壯已經完全看不出中午和張嬸交流時的溫和模樣,他生得高大,又一臉兇相,此時拿著一把大柴刀在驢車前警戒著,用眼神震懾周圍蠢蠢欲動的人。
許欣已經從驢車上下來了,因為被大夫叮囑過暫時不能碰冷水,所以她被張嬸留了下來,李雨云和喜姐兒倒是都跟著去了水邊,雖然喜姐兒年歲尚小,無法搶水,但站在外圍幫著拿灌好的水囊還是可以的。
許欣一下午都窩在驢車里,腿早就麻了,此時正好下來走動走動,但她也不敢走遠,而是繞著驢車轉,一邊活動腿腳一邊也看著驢車的東西。
在許欣的記憶里,她們在之前的逃荒途中,就曾見過流民哄搶的情形。
那時,他們才離開村子不久,就遇見一輛獨自上路的驢車被一群流民哄搶一空,因為雙拳難敵四手,驢車的主人拿著武器都沒攔住,甚至連驢車都沒保住,最后只能一家人坐在地上大哭。
張家村的人當時就被嚇得不輕。
好在他們是五戶人家一起出發的,里面有著不少青壯年的男人,才能鎮住那些流民。
而且自那次目睹流民哄搶事件后,張家村的幾戶人家更警惕了,三輛驢車緊挨著行駛,趕驢車時也把武器放在車轅上,每次取水時不跟流民沖突,任何時候一定會留著足夠的壯勞力守著驢車。
這會,守著許欣這輛驢車的除了張大壯,還是從另一輛驢車上分過來的壯實青年,名叫趙二祿,他的大哥趙大福和弟弟趙三壽正守著自家的驢車。
許欣把視線轉向張家村另外的兩輛驢車,一輛驢車上坐著的是張大夫一家五口,另一輛驢車上是趙家的六口人。
這幾戶都是張家村家境稍微殷實的人家,要不也不可能有驢車。
令許欣詫異的是,這次逃荒的發起人居然是“云娘”,許老秀才和李氏前幾年過世了,許家長子、云娘的兄長許書鄞也在赴京趕考后斷了音信,年初時趙秀才又突發惡疾去世,云娘就起了去南邊尋親的心思。
許老秀才和李氏本就是從南方的澤州來的,如今寡母幼女一起去投奔親戚也不錯。
不過,許欣現在擔心的是,李雨云穿過來后似乎沒有“云娘”的記憶,那個親戚能不能找得到還另說。
她不由地望向李雨云所在的方向,李雨云似乎適應地不錯,正和張嬸擠在一起往水囊里灌水。
還不等許欣露出笑意,水邊一陣騷動,人群推推搡搡地亂了起來,似乎是新過來的流民正在為什么東西發生爭執。
還沒等許欣弄清楚狀況,就聽到了張嬸的聲音“快救喜姐兒喜姐兒落水了”
張大夫先趕了過去。
許欣看每輛驢車附近至少有兩個男人守著,她便也跟了過去。
喜姐兒已經被救了起來,只是似乎是嗆了水,居然昏迷了。
張大夫又把脈又掐了人中,卻也沒有用處。
“喜姐兒喜姐兒”張嬸疾聲喚著,剛剛喜姐兒是在她旁邊被擠下去的,她這會很是內疚。
李雨云雖然還沒弄清楚各人身份,但看到小女孩在眼前溺水,也慌地不行。
她求助地看向了許欣。
許欣這會也顧不上會不會暴露了,她想起下午時小女孩軟糯糯地喊她“姐姐”的聲音,不管之后會發生什么,這會先救人再說。
她趕緊擠進去,看著還在掐人中的張大夫,說“我有辦法,讓我試試吧。”
本以為張大夫會反對,沒想到張大夫聞言起身給許欣騰出的位置,還讓附近的人退開些別礙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