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嬸,你們怎么回來了”
驢車在火堆附近停下,車上赫然就是一天前調轉方向回寧州的趙家六口人。
驢子哼哧哼哧的喘氣聲在黑夜中格外明顯,一看就是累狠了的。
“大福,發生了什么事了”眾人紛紛詢問。
趙大福卻無暇回答,他猛地跳下驢車,直接沖到張大夫的面前“修德叔,麗娘燒了一天,怎么都喚不醒,您救救她。”
他的聲音干啞得厲害,聽起來有些刺耳。
“我看看。”張大夫表情嚴肅起來,快步朝趙家驢車走過去。
許欣和趙雨云對視了一眼,也跟了過去。
趙大福媳婦姓王,喚作麗娘,她平時不太愛說話,因為懷著孕,也沒有和許欣她們一起拾過柴火,所以許欣對她的熟悉程度遠遠比不上容娘。
但此時,許欣幾人的心也跟著一起揪了起來。
驢車上,麗娘閉著眼睛,眉頭卻還是緊鎖著,額間一直有細汗滲出,她的表情痛苦,似乎沉浸在什么可怕的夢里醒不來。
許欣的視線從麗娘的臉上移到她的肚子上,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突起,看上去像是五六個月的樣子,這樣的荒年還能懷上孩子,也是極為難得的事,只希望她能熬過這一劫。
旁邊,火堆里的枯枝燒斷了,發出噼啪聲,襯托著四周格外安靜,大家都在等著張大夫的看診結果。
“我媳婦她怎么樣了”趙大福急得滿臉是汗。
張大夫收回把脈的手,捋著胡須道“看脈象應該是受了驚,沒有內傷,問題不大,煎服藥服下就好,你們這是遇到了什么事”
趙大福卻仿佛沒聽到這句話,他口中不斷重復著“那就好,那就好。”
自從麗娘受驚發燒昏迷之后,他立馬拼命趕著驢車往這邊走,試圖追上張大夫的驢車,中間不僅沒吃東西,甚至連水都沒喝一口,到最后,驢子都被抽得不愿意動了。
此時,那種饑餓和干渴的感受一起席卷而來,趙大福緊繃的那股勁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到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張大夫也沒再追問,反正也不急于一時,現在還是先讓人緩過來比較重要。
眾人開始忙活開了。
張大夫轉頭和自己的小兒子說著藥方,趙嬸則從自家驢車上把瓦罐拿出來準備煎藥。
許欣她們幫忙再撿些枯枝重新架了一個火堆,張嬸則開始熬面糊粥,趙家的這幾個人都還餓著呢。
等喝過粥,又給麗娘喂了藥,已經到了平時睡覺的點。
趙大福執意要守著麗娘,其他的趙家人就被大家催著去休息了,逃荒路上本就艱苦,像他們這樣熬著,身體鐵定要出問題。
“今晚守夜不用你們來,你們去躺會,我們來守就行,大不了明天白天在車上補覺。”張大壯一錘定音。
天蒙蒙亮的時候,靠在驢車邊的趙大福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呢喃聲。
“水,水。”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趙大福先是一愣,而后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