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無心無情,可他卻總忍不住妄想,妄想自己能在這只大妖漫長的一生中占據一點點重量。哪怕今后他的一切都已經消亡,他也能出現在她回憶的一角,讓她能偶爾記起。
夜深后的淮陰侯府臥房,化出一半原型的大妖與他在床沿邊排排坐,兩個人坐得像幼稚園的乖寶寶一樣,雙腿規規矩矩地放著,被麻繩綁得嚴嚴實實,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手上還有手銬,確保了兩人不會產生任何接觸,嘴也用膠帶封著,確保他們兩人不會親嘴。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夜晚共處一室,只能這樣來避嫌,否則就要被誤會成搞黃色,后果很嚴重,被鎖八次都算少的。此情此景,令應云渡張開嘴,只想要高聲歌唱,呼喚正能量
咱們的好山河啊,好大的一個家,咱們兄弟,咱們姐妹,一起建設它咱們的好晉江啊,好大的一個家,那個多彩,那個多樣,光芒照八方心不慌來心不慌,走在坦坦蕩蕩浩氣長存陽光大道上
正能量正能量我們呼喚正能量
為了人類的種族延續,讓我們一起把床上,嘿把床上
她是強大而壽數綿長的妖蛟,他是濁骨凡胎的凡人,哪怕有了夫妻之實,無數次赤身相對,又能如何呢
他總是貪心,奢望她與他之間,除了欲,還能有一點男女之愛,就像世間所有做了這種事的夫妻一樣。只是妖蛟無論男女,全都無心無情。她的那雙漆黑豎瞳始終冰冷,只偶爾在親吻他的時候溫柔一瞬。
在到達頂峰時,他如往常一樣,僵直著軀體,抑制不住的落下淚,“我愛你,知予,我愛你”
他傾慕她,他愛她。
但那又如何,所有人都愛她。她美麗強大邪惡,魅力無窮,得到她就是得到所有,引來八方垂涎。父親、母后、姐姐所有人都受她誘惑,對她如癡如狂。他的愛,太不顯眼,不值一提。
他愿意將自身獻祭,被她吞吃入腹,徹底融入她的軀體,成為她的血、她的肉、她的骨,悄悄地活在她的影子里,活在她永遠不會注意的夢里。
“胸太小了,我不喜歡。”
喬知予只這樣回了一句,隨后蛟尾一動,繼續與他交纏。
宣武六年,天子臥病在床,所有軍國大事全都交給太子處理。
應云渡改完奏折,時常去探望父親,只看到他蒼白的面容,衰老的身體。
他并非真龍天子,能活到此刻都是因為被喬知予篡改過命格。即使他為了自己的榮華,將親兒子送給了她,但應云渡也從未埋怨過他,他也有他的身不由己。
天子纏綿病榻數日,撒手人寰。喬知予讓應云渡登基,他聽了她的話,登基為帝。
她讓他做皇帝,他就做皇帝。哪怕做了皇帝,成了真龍天子,很快就會被她吃了,他也愿意。
只是登基之后,半年、一年,她沒有吃他,兩年、三年,她還沒有吃他。
她不吃他,他就學著做一個好皇帝。他們白天是君臣,晚上做夫妻。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每一日都十分珍惜,直到有一日出游體察民情時,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早已去世的父親他帶著侍衛追他而去,然而卻不慎落入陷阱。
父親在一眾方士的攙扶下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臉,“我兒,能不能成事,全看你在她心中有多重。”
人的貪欲無窮,得了九五之位,還想得更多。而他的父親,想要成為永遠統御天下的君主,萬萬人之上,永生不死的真龍。
在假死這三年,應離闊廣羅天下方士,搜集長生之法,想要將喬知予這條世間罕有的妖蛟制住,剜出元丹,煉成長生藥。為了制住她,三年間,他令方士尋找到傳說中的上古神器璇璣劍的碎片,將其煉化成一柄威力無窮的神兵,并設下大陣,抓來自己的兒子做誘餌,勢要叫她有來無回。
應離闊設下陷阱,做好萬全準備,喬知予雖有手段,但被璇璣劍克制,兇多吉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來,如她一貫那樣冷心冷情。可她最后還是來了,來救她沒用的所屬物。
璇璣劍落入眾生怨念集結的怨海中,浸泡千年,早已不是當年的神器,里面邪靈奔涌。應離闊遭到反噬,神兵失控,威能幾近毀天滅地。
混亂間,一道劍光朝他直直劈來,他被玄鐵鎖鏈綁在大陣中央,避無可避,喬知予擋在他面前,奢望為他擋下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