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風帶著靈族的遺孤,飛躍千山萬水,自北州的若嵐山返回了位處東州的太墟仙宗。太墟的禁制攔不住他,他沒有走山門,而是直接進了問劍峰。
現在是深春,臨近靈寒仙尊的忌日,明決便從藥王谷返回問劍峰小住。
曲長風回來時,明決坐在院子里,一邊飲茶,一邊就著燭光,翻看丹心峰送過來求教的“疑難雜癥”病案。
“你怎么回來了”
明決將病案翻過一頁,
“我以為你直到飛升之前,都要一直待在若嵐山了。你從哪里撿的孩子趕緊送到墟城去,你這人養什么死什么,邪門的很,別禍害小孩魔族”
被曲長風抱在懷里的黎應夢,左臉上爬著鮮紅的紋路。明決經歷過仙魔大戰,他再清楚不過,這詭奇的紋路是魔紋。
“不是魔族,是靈族的孩子。若嵐山靈族與西州魔族同樣起源于上古魔族,有些共同點也是在所難免。”
曲長風看著懷里的黎應夢,嘆了口氣,
“明決,若嵐山靈族被滅族了。”
明決抬起頭,問“誰做的”
曲長風將黎應夢放在床上,他從床尾扯過一床褥子,蓋在小姑娘身上,說道
“不知道是誰做的,我抵達若嵐山靈族的族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這孩子剛好不在族地,所以活下來了。”
明決對若嵐山靈族的覆滅并不感到意外。
這一族能共感天地山水,可以聚靈,都是天靈根,天生就擁有一顆金丹,就像活的、會走路的天材地寶。且這一族從不修煉,身懷至寶,手中卻無刀劍,一旦被人盯上,被采擷是早晚的事情。
曲長風伸出手,摸了摸黎應夢的頭發
“多虧若嵐山靈族,師父的殘魂碎片才得以入輪回。保住他們一族的遺孤,就算是報恩吧。”
明決戳了戳曲長風的肩膀,在他回頭時,遞給他一塊浸濕的手帕,提醒道
“給她擦擦臉,滿臉都是淚痕,埋汰。”
曲長風接過手帕,調侃道
“醫修果然更會照顧人一些。”
明決扭過頭去,說道
“她看起來好像快醒了,五谷堂應該已經在煮粥了,我去要一碗。”
說完,明決就離開了。
明決才剛走,黎應夢就像是在做噩夢一般擰起了眉頭,不多時,她驚叫一聲坐起來,兩只手捏著被子,大口大口地喘氣。
“哥哥,我”
她下意識地喚著親近之人,但她側頭時,發現床榻上只有她自己。
她睜著眼睛,好半晌才想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張開嘴,嚎啕大哭,眼淚也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曲長風坐在床榻上,輕輕拍她的背。
她問曲長風“我娘親、爹爹和哥哥,他們真的都死了嗎”
曲長風輕輕地“嗯”了一聲。
“為什么”
她哭得更厲害了,幾乎要背過氣去,一邊又一邊得問著為什么。
她還是個孩子,在她的眼里,世上的萬物都有因果,都要講道理。但事實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會遵循道理,是無緣無故地降臨在人身上的。
明決帶著粥回來了。
運氣不錯,五谷堂在熬紅豆粥,粥里加了糖,應該會合小孩子的口味。
曲長風端過粥碗,明決已經用法術把粥晾到了剛好入口的溫度,曲長風拿起勺子,淺淺地舀了一勺,往小姑娘嘴邊遞。
曲長風勸道“吃點東西吧。”
黎應夢還在哭,根本就沒有心思吃。曲長風怕她邊哭邊吃嗆到,也沒有強行喂,把粥碗放在了一邊。
她哭著哭著,就又睡著了,大概是哭累了。這次她沒有做噩夢,夢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沒有巨樹,沒有兄長和父母,也沒有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