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遙擔憂地看了眼難民那邊。
穆時拽了拽賀蘭遙的衣袖,說道
“別擔心,明決和祝恒都插手了,肯定能夠處理妥當,我們還是先進城吧。”
賀蘭遙點了點頭,拿著明決的腰牌,跟穆時一起前往城門守衛處。因為剛剛在城門外上演的鬧劇,守衛知道他和穆時來歷不簡單,迅速地登記放行。
剛過城門,他們便看到,孩童拿著卷了糖稀的木棒追逐,大戶人家的仆從將大箱小箱搬上主人進宮的馬車,商戶雇傭的伙計推著裝滿蔬果的車,在街上邊走邊賣,很快就賣了個干凈。
那賣空了蔬果的伙計,一邊拿著汗巾擦臉,一邊計算著今日蔬果賣了多少錢,自己能從老板那分得多少,臉上洋溢著笑容。
悅城的氛圍歡喜極了。
穆時原本是喜歡這種氛圍的,可她剛剛才看過城外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還被城門守衛打得鼻青臉腫的難民。她皺了皺眉,心中莫名生出許多悵惘。
此時,一支長長的車隊從主街道經過,朝著皇宮走去。婦人將亂竄的孩子拉到街邊,其余百姓也紛紛避讓。
穆時和賀蘭遙也站到了邊上去。
車隊在他們邊上停下了,最前方那輛馬車邊,隨行的身材魁梧的管家朝著穆時低頭拱手行禮,笑著道
“穆仙君,有些時日未見了。”
這是薛貴,戈原王的心腹。白城云氏的大小姐云臨昏迷時,薛貴奉戈原王的命令前去看望,剛巧碰上穆時阻擋云氏和戈原王府的姻親的事,還被穆時好一通威逼利誘。
好事被攪壞,戈原王府本該恨極了穆時,也不知道這位“薛爺”是怎么笑得起來的。
馬車的窗戶小簾被撩開,將近五十歲,頭發半白的王侯朝外面看。
薛貴連忙為戈原王介紹道
“殿下,這就是穆時穆小仙君,旁邊那位是賀蘭遙,賀蘭家的九公子。”
跟在后面的那輛馬車的簾子也被撩起,里面坐的是一個和戈原王有七分像,但年歲只有二十多些的青年,想必這就是戈原王府的世子齊閔。
他去瞧他只在市井傳言中聽過的穆小仙君,目光剛落在斜前方的碧衣少女身上,心猛地一跳,眼睛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樣,遲遲無法從她臉上挪開。就算是他院中精心養護的海棠,群花綻開的模樣,也比不過少女的容顏。
戈原王曲起的手指輕扣了下窗戶,道
“穆仙君和賀蘭公子這般身份,為何徒步進城不如上車來,讓小王我捎帶兩位一程。”
他語氣中聽不出熱心,但也不見多少憎惡,喜惡不言于表,淺淺幾句話,就能讓人明白其他的城府之深。
賀蘭遙本想去抓穆時的手,但想了想,這般情況下抓手不太合適。他只好勾動了兩下小指,扯動穆時綁在他手上的紅線。
穆時沒有要搭這個順風車的意思,道
“不了,戈原王殿下,我在天地間自如來去慣了,待在狹小馬車中會覺得憋悶,還是徒步進城比較舒服,就不勞煩殿下載我了。”
戈原王也沒有糾纏的意思
“穆小仙君如此說,我也不好強邀,你我就于宮宴上再見吧。”
他說完,便撤去了撩著簾子的手,簾子重新放下,擋住了馬車的小窗。
薛貴朝穆時拱手,命令駕車的車夫及隨行之人啟程,繼續往皇宮的方向走。戈原王世子目光一直追著穆時,過了好久,才放下簾子。
穆時問站在旁邊的賀蘭遙
“你剛剛扯紅線干嘛”
賀蘭遙如實回答道
“想提醒你不能答應。你若坐了他家的馬車進皇宮,就相當于向樂白國昭示,你、與你關系密切的人和勢力有支持戈原王的意思。”
“我又不是傻子。”
穆時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對跟在她身側的賀蘭遙說,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突如其來的好意幾乎所有的示好,背后都隱藏著目的。”
賀蘭遙失笑,說道“倒也沒有那么嚴重,世上還是有許多好人的。”
穆時沒有接話,她嘴角耷拉著,一副“我不高興”的模樣。
賀蘭遙猜測道
“穆仙君還在想城外的難民嗎”
“不是,有明決和祝恒在,我沒必要一直把城外的難民掛在心上。”
穆時輕輕搖頭,回答道,
“我現在只是在為被戈原王試探是不是傻子這件事感覺到不爽,這本身就是一種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