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媽媽抱著川哥兒等在正屋。她渾身顫抖,一半是害怕,但如今冷靜下來了,更多的是惱羞成怒。她在折綰面前丟臉的次數越來越多。
川哥兒依舊在哭,但聲音少了很多。他惶恐的看看外頭,母親還沒有回來,但父親已經沒有怒喝聲傳來了,也沒有再來打于媽媽。
他很是沮喪,知曉自己又闖了禍。等折綰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他情不自禁的從于媽媽的懷里下來,急切的走到折綰的面前,“母親父親還在生氣嗎”
折綰還是往常溫和的語氣“沒有。他是心里有氣,遷怒于你罷了。”
她頓了頓,道“川哥兒。”
川哥兒抬起頭,“母親”
折綰“下回你父親要是再如此,你可與他理論。”
川哥兒愣住,沒懂這句話的意思。
但折綰也沒有說第二遍。
她看向站在門口的另外一個婆子,“齊媽媽,將川哥兒抱走吧,我單獨跟于媽媽說幾句。”
川哥兒就看向于媽媽,“待會我再來找媽媽說話。”
他跟著齊媽媽出門去了,于媽媽眼巴巴的瞧著,等川哥兒不見了人影還念叨著“這回是嚇著他了,大少爺好狠的心。”
折綰坐下,蟬月就給她捧了熱茶來,“少夫人,您潤潤嗓子。”
墨月給她塞了個手爐,“少夫人,晨間還是冷的,您的手都涼了。”
于媽媽看著她坐在那邊自然而然享受著的一切,心里苦澀開來。曾幾何時,這個小庶女看見她還要賣笑臉,討好的問“于媽媽,天冷了,今年的碳什么時候分發呢”
連她都看不起的人,竟然坐在了大姑娘坐的位
置上。
她低下頭,眼眶紅起來,狼狽不堪“如今少夫人很是得意吧。”
折綰輕輕嗯了一句。
“對,很是得意。”
她捧著手爐,正襟危坐“我很得意,能走到今日。”
沒有在漫長黑夜里迷失自己,而是掙扎著一步一步邁向了天明。她輕柔的道“我也很得意,如今所擁甚多。所以就不愿意分神給你,給母親。”
她看向坐在一邊的于媽媽“我有能力趕走唐媽媽,就有能力趕走你。”
于媽媽猛的抬頭,神色惶恐。
折綰就笑起來,“你看,你也是信的,信我能夠趕走你。”
她舒出一口氣,“但我沒有這么做。”
于媽媽臉色緩了緩,而后聽她道“你就當我是為了長姐。”
她上輩子只顧著活自己,倒是沒有探究過長姐。一切印象,皆是道聽途說。但今生她懂得多了,也能看明白一些。
越是明白,便越是憐惜這位算起來其實都沒有活過她年歲的長姐。
她活到了三十歲。長姐卻終結在二十一歲。
折綰吐出一口郁氣,站起來,“長姐拼命生下了川哥兒,母親拼命顧及川哥兒,你繼續拼命去伺候川哥兒”
屋外天光已經大明,已有朝陽。
她邁開腿走了幾步,朝著門口走去,而后在經過于媽媽的地方頓了頓,道“你愿意伺候川哥兒,就伺候川哥兒吧。母親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不就是看你忠心耿耿么有你在,川哥兒也不會出什么事情,我好話已經說盡,也不會再去管你。”
“于媽媽,你是個聰明人,你該明白,咱們互不牽扯,便是最好的結局。”
她出了門,蟬月在外頭站著呢,見讓她就舒一口氣,道“少夫人,到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