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綰也端起茶,“知道。”
兩人已經交手兩次,折夫人跟她說話也不虛與委蛇“那方子你不是知曉嗎”
折綰“知曉。”
她抬起頭,凝視這位高高在上的嫡母,“但是我不準備喝。”
“長姐喝了它,已經去世了,不是嗎”
折夫人手一顫,狠狠的將茶杯摔了下去。滿屋子濺起了茶水,折綰卻動也沒動,只嘆息一聲“母親除了摔杯子,還有其他的本事么”
她從前是最怕這位嫡母的。她一發火,她就嚇得跪下去,不管是什么事情,必然先要認錯。
長年累月,她就什么事情都以為是自己錯了。
可如今瞧來,其實她的手段也就是那么多。她如今不怕她這么摔杯子了。
折綰也不準備學她將手里的杯子摔下去,她依舊穩穩的端著茶杯,將她輕輕放下,“我說錯了么”
折夫人“你到底是從哪里聽說的”
折綰“母親何必打聽,長姐已經去世了。”
她笑了笑,“母親這段日子,恨自己嗎”
折夫人眼睛兇狠的盯著她,而后又慢慢的慢慢的收了脾氣坐下,“你不知道從哪里道聽途說了一些事情,便拿來刺激我了。”
“阿綰,你倒是學得聰慧許多。”
她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笑容,突然道“你自小身子就不好,想要懷上孩子,怕是難事。”
折綰
記得,她上輩子也是這么說的。于是她就開始漫長的養身體。
她什么藥都吃過了,樣樣藥都是那么難喝。有一段日子日日喝好幾碗下去,素膳看著都難受,“怎么就一直懷不上呢要是再懷不上,是不是要一直喝啊”
姨娘也拉著她道“你這是子女緣薄,我都找人打聽過了,你要喝符水才行。”
符水比藥還難以下咽。
但她還是沒有懷上孩子。姨娘開始不高興了,那般愛護她的一個人,也開始逼著她吃那些土方子。
折綰吃過最惡心的一個方子是吃蜈蚣。
她想起來都反胃,姨娘卻魔怔了一般,對她道“難道是蜈蚣的歲數不對蒸煮的方子不對”
后來實在不行,她便埋怨起來“你這個孩子,怎么就如此不受孕,潑天的富貴都保不住。”
折綰氣得回家哭,素膳就抱著她哄,“姑娘,實在難喝就算了,咱們不生了,不生了。”
折綰也不愿意生了。可姨娘不愿意,兩人吵起來姨娘氣得口不擇言“你自小就差人一等,怎么連生孩子也差人一等”
折綰記得,自己應當是那時候開始對姨娘也頗有微詞。很難想象,相依為命的親母女也有漸行漸遠的那一日。
她跟素膳抱怨道“我哪里差人一等了別人這般說也罷了,姨娘還這么說。”
即便是她那么自卑的人,也想替自己解釋解釋,“明明我只是記錯了一回路,五姐姐就說天生笨,可我記得很多回路啊,只是記錯了一回而已。別人也記錯過路,她怎么不說她們”
“還有啊,我只不過回人話慢了些,便四處有人說我口舌笨,不伶俐。我那回不小心摔了碗,二姐姐還說我粗手粗腳”
難道別人就事事不做錯嗎
素膳氣得也跟著哭,“就是,我們只是做錯了一兩回事,就開始滿京都說咱們笨了姑娘根本不笨,姑娘是天下最聰慧的姑娘。”
折綰就高興起來,手忙腳亂的去給素膳擦眼淚,“別哭了,我不理姨娘就是了。”
折綰如今還記得,姨娘那次也很后悔自己說了不好的話,還給她賠禮來著,做了一個百子千孫的荷包。
這回姨娘要是再敢送這個荷包,她一定當著姨娘的面把它剪爛了。
她艱難的吐出一口濁氣,沖著坐在那里不知為何得意極了的嫡母笑笑,“母親,這就是我的事情了。”
她頓了頓,道“我其實對母親的決定也很好奇于媽媽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奴才,你怎么放心把川哥兒給她養川哥兒如今膽小得跟只老鼠一般,刕鶴春都說是跟著于媽媽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