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日,他已經習慣了龍骨的灼燙與身上的燥熱。
他將自己浸入了寒池中,抬起手臂看了一眼,男人緊實修長的小臂上生出了數片銀色的鱗片,若隱若現。轉瞬又消失了。
那日,他在楚挽璃身上感覺到了一絲淺淡的妖氣,以楚挽璃的修為,她在他面前壓根不可能有任何隱藏,那道妖氣卻像是被某種奇怪的力量強行遮掩住了,他無法確定是否是六盲蛟。
甚至,灼霜的劍咒封印被人動了,他也沒能看到是誰做的。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遮掩這一切。
很有趣。
男人狹長的眼看向遠方,微微瞇了瞇。
水面蕩起了一圈漣漪。
他再抬眼時,卻見一個雙髻少女正蹲在寒池邊,穿著那日的月白色襦裙,一張小巧白凈的瓜子臉,烏發上簪著那一支寒玉簪。
他沒抬眼,白茸卻沒像那日那樣倔強,而是揚起臉,用仰慕又濕潤
的目光看著他。
他神情未動,運轉靈力調息,做自己的事情。
耳畔卻聽到輕輕的水花聲,她下了池子,水波輕輕蕩漾,輕薄的月白色襦裙貼在了少女身上,露出美好纖柔的曲線。
她攀附著青年寬厚的肩,坐在他身上,又把面頰貼在他懷中。
他由著她鬧,大手陡然捏住她柔軟的面頰,轉過來,淡淡問,“不是再也不見面了嗎”
她乖順地說,“那日,是絨絨不好。”
她仰起臉,乖乖甜甜看著他,“絨絨不該約別的男人一起出去看燈。不該說要去找別的男人,也不該說再也不和夫君見面。”
他沉沉看了她一眼。白茸伸出手,想摟住他緊實的腰。沒碰到,她的雙手被他縛住置于頭頂,整個人都在他面前被迫舒展開,由著他的視線一分分掃視而過,像君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看看有沒有沾染別人的氣息。
少女似有些無措,濕漉漉的眼睛含著一點水意,仰臉看著他,神情迷茫又委屈。
她天真地看著他,“夫君每月此時都會身體不適吧,為何要強行忍耐讓絨絨留在葭月臺吧,日日陪著夫君,與夫君說活,給夫君排解,不好嗎”
他一言未發。
少女越來越近,伸出雪白柔軟的手臂,像是柔軟的藤蔓,要攀附于屬于她的那棵樹,“其實,上一次,絨絨便是不想離開的”
他抬眸,緩緩道,“你道歉,倘再慢一些,罵我幾聲,再哭一哭,或許味道能更對幾分。”
心魔的虛影陡然破碎,漣漪一圈圈擴散,寒池恢復了平靜。
高大的青年沒從寒池中起來,濡濕的烏發垂落在頰邊,面容清冷凌厲,冰寒的水珠從他鴉羽般的長睫上不斷滑落。
心魔,滋生于妄念。
他已經拔除了情絲,轉修了心法。沈長離從前的心魔里,從未出現過任何人。
他怎么可能有這般妄念,簡直荒唐可笑。想起那個頭也不回的女人,他面色越來越沉,已經從寒池緩緩起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