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抓著黑金色旌旗的鳥妖尖利鳴啼了一聲,音波擴散了整個戰場,“天闕大人到了”
原本節節敗退的妖族將士,在這一刻,士氣陡然高漲,紛紛開始歡呼。
他們都相信他,并且狂熱地愛戴著他們的王。
原本陽光明媚的天幕已然開始變色。
楚飛光并沒有見到天闕真容,他極少以真容現面。可是,那一次,他至今記憶猶新,十里艷陽天轉為暴雪,冰層如鬼魅般在腳下陡然蔓延,一切都似被凍結了,天空黑云壓頂,地面千里冰封。
楚飛光是精純的火靈根,勉強可以在那酷寒中自保。至于其他人楚飛光曾經的至交好友,便是隕落在了無落崖那一場。
形勢幾乎是瞬間被完全逆轉。
盛夏時節,氣溫驟降至隆冬,那一役結束后,原本溫暖如春的壽楚,落了一整年的雪。
天闕便是這樣的可怕。極端的傲慢又殘忍。
據說,死于天闕之手的人,身上不見鮮血,不見傷痕,沒有痛苦,容貌神情與活著時一模一樣,只是沒了呼吸。直到想為他斂尸的親友,用手觸碰上亡者面頰。剛觸上,對方的身體便在眼前完全破碎了,徹底化成了點點冰塵,隨風而逝,不再留下任何痕跡。
那個時代,他的名字讓人聞風喪膽。
如今,人間不少地方,還供奉著甘木神女的金身,便是感念千年前她的功德,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祠堂里,神女清麗的面容上罩著一層薄紗,神情悲憫憂傷,不知在看著何方,看向何人。
天闕是眾妖的主心骨,非妖之身,卻是當之無愧的妖王。
而據說天闕的本體,便是一條遮天蔽日的銀夔龍。
這也是楚飛光這么多年的記憶中,見到的唯一一次。
白茸撿到的這片銀鱗,色澤上好,并且是珍貴的心鱗,即使在龍類漫長的一生中,也只能產生兩到三枚。
龍是忠貞不渝的族類,不會輕易給出自己的心鱗。一般成熟公龍的兩片心鱗,只會給于自己的伴侶和尚弱小的幼子,用來保護他們,公龍可以通過心鱗,給他們代
為承受致命傷害。
楚飛光本不知這銀鱗與天闕是否會有什么淵源。
可是,見它方才在白茸面前如此表現,基本能排除與天闕有什么直接關聯了。銀龍不會只有一條,許是天闕族裔的鱗片,機緣巧合被白茸得了。
他改變了想法,低聲說,“這鱗,你先別扔,暫時帶在身上,見機行事。以后,說不定會有什么造化。”
即使沒有靈力依附,銀夔龍的心鱗也依舊極珍貴,無堅不摧,刀槍不入,不受任何術法影響,還有各種隱藏的神奇效用,甚至可以做丹藥,冶造武器不一而足。
白茸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聽師父的話。
她想起千年前那場戰爭,心情久久未能平息,輕輕問楚飛光,“師父,為什么一定要有紛爭呢,大家不能和平相處么。”無論是人與人,還是人與妖,甚至妖與妖。
楚飛光道,“妖與人是不同的。小茸,你應該親自見過妖的可怕。”
白茸咬著唇,微微發顫。
她柔軟的手指輕輕撫了撫手中鱗片,它懶洋洋,顯然很受用,又在她掌心不輕不重地磨了幾下。
她想起自己從上京來青州的路上,遇到過的那只蜘蛛精,她差點被拆吃入腹,加上她以前遇到的槐魑與六盲蛟,都有共同的特點,便是冷血殘忍。
她被青嵐宗的弟子從蜘蛛精手上救下,隨后才隨著他們一起來了青州,入了青嵐宗門下。
楚飛光說,“本質上,人與妖便是不同的生物,有不同的活法,本便不應該互相打擾。”
只是因為空間扭曲重疊,雙方開始互相侵擾。
玄天結界將人界與妖界重疊的空間徹底分開,保住了一千年的和平。
只是如今,他預感到,和平的日子或許也持續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