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這么多粘液啊”大隊長雙手撐膝,聲音緊繃地探頭問,“牛犢還活著嗎”
“活著呢,牛犢子嗆羊水了,得全空出來,不然堵住了,不能呼吸,會死的。而且嗆羊水不控干凈,也容易肺炎。”林雪君眼睛始終盯著小牛犢,一邊抹拽糊住牛犢口鼻的羊水,一邊拍牛犢。
趙得勝聽說還活著,便松了口氣,拿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牛犢。
大隊長等人也跟趙得勝一個姿勢。
幾息后,牛犢鼻子嘴里流出來的羊水淌了一地,腳邊的干草都被黏糊住了。
大隊長正想著牛犢怎么嗆了這么多羊水,忽然咦了一聲,“牛犢動了,動了”
小牛犢一個彈騰,眼睛眨巴著,頭也扭動著想躲開林雪君的手,在母牛屁股下扭動不休。
“還挺有精神。”林雪君終于再次露出笑容,撐膝站起身,她朝壯漢們一揮臂,揚唇朗聲道“拽出來吧。”
尤登帽大叔和另一個大叔一人拽牛犢一只蹄子,齊聲用勁,牛犢終于噗通一聲落了地。
趙得勝扶著母牛的頭,一臉虛脫表情,仿佛這大半天不是母牛在生崽,是他在生似的。
圍在棚外圍看熱鬧的孩子們齊聲歡呼,口中蒙漢語交錯地大叫
“生了”
“成功了”
“生了”
“生了”
仿佛一群復讀機。
林雪君玩心忽起,扭頭看向那群孩子,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舉高雙手,高呼“生了”
孩子們先是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她在跟他們玩,這才哈哈笑著又更大聲地附和。
大隊長又被吵得腦仁疼了,但見是林雪君帶頭胡鬧,又不好說什么,只得轉頭瞪一眼外面的孩子,抿唇忍了。
林雪君將手套擦洗好還給王英,又跟滿口謝意的趙得勝交代了幾句,便與其他來幫忙的人一起道別準備離開。
大隊長忙喊住她,走到跟前掏出5角錢塞給林雪君“這次助產加救牛的錢。”
“多謝大隊長。”林雪君驚喜地接過錢,拉直了,掏出兜里另一張,將它們并在了一起。感受到兩張票子毛茸茸的手感和厚度,她揚起臉,挑了個笑容。
到底是16歲的身體,這喜悅的笑容透出幾分稚氣,讓人難以置信她是剛剛掌控全場的那個林同志。
“該謝謝你呢。”大隊長拍拍林雪君肩膀,眼神里多了無限慈愛。
林雪君跟大隊長道了別,又喊送行的趙得勝一家人別送啦,快回去吧,之后拉著衣秀玉便匆匆往外跑。
她們臨時趕過來給牛接產,耽誤了好些時間,其他知青們肯定都等急了。知道的是去買羊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羊圈里偷奶呢,竟用了這么長時間。
兩個姑娘沖進傍晚忽然下起來的雪絮中,被風吹得齊縮脖子。
林雪君回頭朝衣秀玉抖了抖手里的錢,喜笑顏開“雖然讓他們等得久了點,但我們有更多錢了,可以買更多羊奶。今天晚上要是喝不完,明天早上還能喝一頓”
身后傳來嘈雜的踩雪聲,林雪君拉著衣秀玉回頭,就見之前那幾個看熱鬧的小孩子也追著跑出來了,一邊跑還一邊看著她們傻笑。
林雪君也不知哪來那么多童心,順手就在身邊木垛子上抓了個松雪團,甩向身后追得最近的戴虎頭帽子的小男孩。
虎頭帽被打在胸口,發出嘎嘎笑聲,立即帶著小伙伴們反擊。
雪團往來,有的還沒打到人,就被風吹散了。有的打在身上,炸開銀白色的小煙花。
女孩子和小朋友們的笑聲、尖叫聲吵了一路,在這片無垠曠野中的松散駐地里,蕩起難得的喧鬧樂章。
只是,她們買羊奶的速度,變得更慢了現擠羊奶都用不了這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