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掐腰歇氣賞景的工夫,發現沃勒不見了。
找了一小圈,在一個氈包的陰影處,發現它正叼著只旱獺在吃。
瞧見林雪君過來,它立即驚得站起身。因為每次它對牛羊小雞等人養的動物呲牙表現出攻擊性,都會被狼王林雪君教訓。
它以為她就是不讓它捕獵動物,是以夾緊尾巴,做錯事一樣后退了兩步。
林雪君卻沒有做出要揍它屁股的樣子,她盤膝靠著氈包席地而坐,朝著沃勒點了點頭。
日夜相伴地相處了幾個月,小狼換掉了乳牙,胎毛也漸漸被更油亮扎手的毛發代替。在這個過程中,沃勒也早已將她和駐地里的人當成了自己的群落,對于雙方一些小動作小表情所代表的喜怒等情緒,也有了相應的把握。
它似乎意識到林雪君沒有生氣,時而左歪腦袋,時而右歪腦袋,不斷打量林雪君,像在思考狼王的意圖。
十幾秒鐘后,它試探地走回旱獺邊,低頭舔了舔生血。
林雪君果然沒有打它,它似乎有些快活,竟叼起旱獺丟到了林雪君腳邊。
它懂得牛羊這些牲畜是有人罩的不能吃,現在大概也知道旱獺這種大老鼠是沒有人保護的可以吃的了。
草原人對草原狼的情感其實很復雜,它叼了牲畜那一定是恨的,要砍要殺。
可草原上那些嚙齒類挖洞的生物,人類也一樣的恨,甚至有時是更恨的。旱獺、老鼠、兔子等一旦泛濫,草原上會多許多洞,草也會被大肆啃食。有鬧災的年,鼠洞遍地,牧場上許多膘肥體壯的好馬,明明正處在壯年,沒有一點疾病,忽然因為踩到鼠洞別斷了腿,因此就要死了。那也恨的,更恨。
干旱年里,草不僅被蝗蟲洗劫,更被老鼠兔子掘根。
后來鬧鼠災,還引起過傳染病爆發。
草原是大命,草場壞了,就算沒有狼,人和牲畜們也沒辦法在這里生存。
狼能控制兔子等嚙齒類小動物的數量,還大量捕獵會啃草根的野生黃羊群,一定程度上起到預防草原沙化的作用。因此在遙遠的記憶里,狼即便會偷牲畜,仍有過被尊重的過往。
后世草原狼更是成為了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林雪君伸手摸了摸沃勒的頭,它并不護食,至少對林雪君不會。
在她的安撫下,它終于完全放松下來,伏在旱獺前享受起捕獵的收獲。
它骨血里有捕獵欲望,有奔跑、啃咬等捕獵需求,但不挨餓的情況下并不會真的想吃牲畜。所以這只旱獺不僅是它的野味加餐,更是滿足它某種本能需求的產物。
“沃勒,大自然里的野黃羊、野兔、老鼠都可以咬,但是咱們草場上的牲畜、駐地的家畜都不能咬,知道嗎”
林雪君輕輕摸了摸它的頭,低聲自言自語。
暫時身形比小邊牧還小一些的小狼當然不會回應什么,林雪君站起身,又看了它一會兒便轉身回到人群之中。
狼知道看人眼色,幼崽期就開始與人類一起生活的過程中,慢慢學會了人類的規則。
狼是狡猾的,正向的看,也可以說狼是機智的。
希望它像其他狼懂得遵守狼群的法則一樣,生活在牧民身邊,也遵守草原生產隊的法則吧。
太陽漸漸藏起半邊臉,社員們將早上鏟出去曬干的牛糞用蒙古袍下擺兜回來,堆在一處,點了火,耐心地等待火焰燒紅所有牛糞。
蒙族壯小伙昭那木日見到大隊長和衣秀玉站在一塊兒聊這次帶來的中藥草數量,忍不住湊到跟前,趁他們聊完的第一時間開口問
“大隊長,咱們這次剪羊毛節,要不要搞個搏克比賽呢”
衣秀玉轉頭,發現又是這個人。
上午就看到他好威武地扛著牛犢跑出棚圈,簡直像個大力士。下午給大牛做體外驅蟲的時候,有一頭大牛掙扎得厲害,烏力吉大哥還被撞倒了,這個昭那木日過去一把揪住牛角,生生配合著其他人把牛給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