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從樹枝樹葉間透出來,鳥兒們早已經唱了無數首交響曲。
森林是一個奏著不斷變調的各種交響樂的綠色殿堂,蟲鳴鳥叫,小獸的咕噥連風走進森林,都變成了活躍的樂手,將樹木花草彈奏得時急時緩,藍調倏忽變搖滾,全看風的心情。
人聲穿插在自然萬物的熱鬧中,顯得低沉。
林雪君穿過一片灌木,忽然走進幾棵參差的樟子松,抬頭高眺,便覺得自己渺小。
好像忽然穿進小人國,自己成了個螞蟻一樣的人,四周萬物都變得龐大了。
草原是簡單的,是遼闊的,是置身草野后一切盡在視野中的。
可森林不同,它參差錯落,層層疊疊地將你包裹在斑斕色彩里。有時你抬頭甚至看不到天,向前也看不到盡頭。
你可能會忽然覺得安全,仿佛隱身在靜謐繁復的萬物之中,好好地將自己藏了起來。
可轉瞬又忽地興奮,因想到四周不知有多少雙或大或小的眼睛正悄悄窺視你探索向前時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看到什么的可能性,一切都刺激著你的情緒,隱隱使你恐懼,又有一點點期待。
采藥隊伍人手一根趕蛇棍,可以探路,可以趕蛇,可以當拐杖。
不僅人覺得好用,連狗都認同。
瞧著人人都有,糖豆也在路邊撿了一根叼在嘴里,可惜人用著好用,狗用著就有點難受了橫著叼刮草絆樹,豎著叼戳嘴。
呸
糖豆把木棍吐在路邊后,終于跟得上隊伍了。
林雪君考研在圖書館最覺得憋悶時,夢想就是能去森林里造個小木屋,每天生活在叢林河水環抱中,遠離人類社群,遠離考試。
這兒離考試是夠遠的,隨著越來越深入森林,他們離人類社區都越來越遠了。
腳下人踩出來的叢林小路已完全消失,走在前面的趙得勝不得不帶著男人們揮舞鐮刀,一邊斬荊棘、劈高草灌木,一邊往前走。
伸手抹開粘在臉上的汗濕劉海,艱難地跟在后面,想到了開山辟路四個字。
耕地除草除石子樹根算開荒,他們在原始的森林中開出可以進山采藥的路,也算得上開荒吧。
前面一天里因為仍在前山范圍,采到的許多草藥阿木古楞都畫過,所以大家走得相對比較快。
那時遇到的草藥衣秀玉也都熟識,她還能幫林雪君分擔教學工作。
逐漸走進深山,影影綽綽的晨霧散去后,他們開始看到越來越多潮濕的苔蘚,和一些生長在陰暗潮濕環境的草藥。
阿木古楞要停下來繪畫,林雪君得帶著大家一邊采藥,一邊介紹,速度便慢了下來。
有時遠處某個灌木后忽然發出奇怪的聲響,林雪君忙抬頭警惕,卻只能見到晃動的樹木,和被山風吹得張牙舞爪的霧氣。一打眼的工夫還以為見到了鬼,總是嚇得心里一激靈。
回過神來安慰自己只是某只好奇的小獸,心臟卻已經擂鼓一樣咚咚咚地緊張狂跳起來了,只好長呼長吸慢慢撫平情緒。
一驚一乍的大森林。
在阿木古楞安靜畫畫時,所有人都在揮舞鐮刀不斷擴張活動范圍,于是越來越深入那些高低錯落的不同植物,驚得小松鼠滿樹亂竄,一些看不清長相的小動物嗖一下鉆進高草,窸窣窣幾聲,不等你看清它面目,便已消失不見。
剛進山時,衣秀玉瞧見一只四腳蛇都會興奮地喊所有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