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騮神馬悶站著一層一層地冒汗,皮毛被汗水打濕,亮晶晶濕漉漉的。
林雪君輕輕撫過馬肚子,雖觸感仍水滑,卻也摸到皮毛下逐漸鼓凸的骨骼,遷徙奔波加生病正使它日漸消瘦。
“咳咳。”神馬時不時地咳嗽,沒精神地垂著頭,像還不會講話的孩子一樣可憐巴巴。
林雪君戴上聽診器,認真聽過棗騮神馬的肺部等器官聲音腸胃蠕動的聲音是對的,但肺部似乎有肺泡呼吸音的增強。
神馬又咳嗽起來,萎靡地喘粗氣。
林雪君安撫地輕拍兩下它肩胛,在馬靜下來后繼續屏息凝神聽診。
似乎還有一點水沸騰般的濕口啰音,發燒加上這個聲音,多半就是肺炎了。應該在初期,還未拖延太久。
但肺炎到底是以癥狀存在,還是以病因存在,暫時仍無法確定。
悄悄收起聽診器,林雪君站在原地思索起神馬的病癥。
樺樹族長又緊張起來了,咋不出聲了呢他湊頭想再問一聲怎么樣,但隱約察覺到她似乎在專注思索,終于還是沒開腔。
林雪君手指搭在神馬背上,一邊輕輕撫摸,一邊回想自己學到的知識。
六十年代關于馬病的研究和記錄非常少,在大部分當下書籍和載冊上登記的馬傳染病只有三種,馬寄生蟲病只有一種,其他疾病也只有馬便秘疝、腸套疊等,獸醫遇到大部分馬病多會嘗試跟牛羊同類病做比對著嘗試治療。
像馬腸套疊這種疾病的手術幾乎沒有過多登記的,雖然姜獸醫也說過這個病或許可以通過手術治療,成功案例或許也有,但至少未入資料,他在遇到她之前也沒親眼見過。是以姜獸醫看到她救治的腸套疊小野馬后,才會表現得那么驚訝。
牧民們對于馬病更多的認知其實是馬腿斷了,完了,馬要死了;馬肚子痛,倒地打滾,完了,馬要死了;馬發燒、咳嗽,馬要死了;馬拉肚子,要死了;馬便秘,要死了
大家看到馬生病,總是束手無策。
許多獸醫也只能總結癥狀,根據經驗做一些疾病假設,整個國家、乃至全世界在這個時間段上對于馬的疾病的研究,都太少了。
但其實即便是科技較發達的后世,對于馬匹疾病的研究也相當有限。
人類其實是很務實的,會影響牲畜出欄的疾病深入研究,但一些不致死、不掉膘的疾病研究得就沒有那么深入了。
加上很多現實的問題,比如經費不足,投入研究的人力物力不足等,都導致許多方面的科學成果十分有限。
像呼吸道方面的疾病,有時候連人類得的都未必能搞清楚具體是啥。
反正就是出現啥癥狀就治啥癥狀,癥狀治好了說不定病就好了。
林雪君琢磨一番便決定采用常規有效的方法去安排自己的治療,先排除掉一些必須對癥治療的病毒性疾病。
比如癥狀符合神馬發燒食欲不振,不吃草精神不濟,委頓眼睛發紅,疑似結膜炎咳嗽,時增時減流鼻涕的病毒性動脈炎。
她踏前一步,低頭檢查起馬的會等位置,沒有皮疹。
點點頭,掏出本子,記錄并劃掉這個病。
接著又走到另一邊,檢查自己掏出來的神馬糞便沒有寄生蟲卵等。
又點點頭,在本子上記錄并劃掉寄生蟲病。
拍拍馬屁股,顯然神馬已經成年了,那么多發于幼齡馬的疾病馬鼻肺炎也ass掉。
在樺樹族長看來,林雪君這樣古怪地圍著神馬時而蹲身看糞,時而伏低仰頭看馬腹部,又何嘗不像是一種舞蹈呢。
就像薩滿舞也有許多模仿動物、自然現象、捕獵姿勢和祈禱姿勢等的動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