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米爾背后是槍,阿木古楞背后是弓
不及多想,林雪君拔步奔向蘇木,翻身上馬,接過大隊長遞來的獵槍挎在背后,一夾馬屁股,也飛馳而去。
騎在馬背上,耳邊只聞風聲咆哮。
林雪君心焦難耐,恨不能迎著風大喊大叫。
馬的速度總是比牛更快,雖然起步晚,月夜追找又很難,但蘇木即便在夜里仍奔飛迅捷。它的果斷和矯健,令已經失去沃勒蹤跡的林雪君再次看到了飛縱在高草上的灰狼,和被它追逐的大牛。
大聲呼喊沃勒的名字,聲音被風的呼嘯淹沒。
林雪君沒有呼麥的能力,只得將手指送到嘴邊,用力吹哨。
前方疾追的沃勒卻像殺急了眼,對后方傳來的哨聲毫無反應。
漸漸靠近沃勒,月夜下模糊的大狼炸蓬起渾身毛發,御風疾奔時身上每一根毛都被吹向身后,與地面平行。它像個炮彈一樣,渾身肌肉的爆發力都被釋放,早不是白天時那頭懶洋洋伏在陰影中啃鼠兔的內斂深沉動物,而變成了充滿兇性的危險野獸。
林雪君卻生不出一絲恐懼,她早已被滿腔的憤怒填充。
早被她超過的塔米爾和阿木古楞駕馬疾追,奈何他們座下的馬匹速度遠及不上大黑馬蘇木。
阿木古楞和塔米爾擔心沃勒傷害林雪君,不停朝著她呼哨大喊。此刻的林雪君卻如沃勒一般,眼中只有前方自己正追逐的東西,身后的一切勸解都顧不得了。
就在林雪君騎著蘇木無限靠近沃勒時,她拽著蘇木朝側面逼近沃勒,準備截停大狼。
她還未來得及痛苦于如果沃勒撲咬大牛,她是否要使用背上的槍這種抉擇,沃勒便已猛然飛撲向大牛。昏暗的光線下,草原狼的利爪和牙齒泛著幽然冷光。
林雪君的心臟仿佛停擺,她夾緊蘇木的雙腿都一瞬松弛,一直前傾蹲身時懸空的屁股落回馬鞍,整個人的力氣好像都被卸掉了。
下一瞬,遮月的厚云忽然被風吹走,月華一霎盡灑草野。
林雪君瞳孔猛然一縮,渾身力氣再次歸位。
有一只小野獸掛在牛屁股上,因為顏色和大牛的顏色及陰影的顏色很相近,體型又比牛小很多,居然一直沒被發現。
林雪君一聲低呼,轉身朝后方的塔米爾和阿木古楞道“是艾虎不是沃勒”
艾虎又名艾鼬,也叫耐虎子,是鼬屬動物,性情兇猛,跟平頭哥是親戚。草原上最怕牲畜被艾虎盯上,它們一旦咬住大牲畜的屁股就不會松口,它體型小,大牛大馬蹬不到咬不著,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塔米爾原本已做好準備,就算他們的牛群要損失一頭,也絕不開槍殺林雪君的狼。沃勒的命運全由林雪君自己決定。
忽然聽到說是艾虎,竟也不由的松一口氣。
阿木古楞夾緊馬腹,松開將手拔弓搭箭,瞇起一只眼,盯緊了沃勒死咬住的那只黑背棕黃身的艾虎,準備在更靠近些時開弓射艾鼬的腦袋。
林雪君繞向大牛前方,嘗試逼停大牛。
下一瞬,沃勒猛然收緊雙頜,強大的咬合力咔吧一聲咬斷了什么。艾虎終于松口,與黑臉狼一起落向地面。
沃勒擔心大牛后蹄踢到自己,落地時一個旋身,翻滾朝向另一邊。哪怕到這一刻,仍未松口。
屁股上沒有了持續不斷的啃噬疼痛,發足狂奔的大牛終于慢下來,在林雪君和塔米爾的左右攔截下漸停。
大牛停步的瞬間,林雪君一踩腳蹬從馬上躍下,雙足落地后未停一息,她疾跑向高草叢中的沃勒。
在與黑臉大狼匯合的瞬間,林雪君撲坐在草地上,顧不得沃勒嘴里還叼著腦袋已軟趴趴歪倒的艾虎,一把抱住了沃勒,狠狠地、緊緊地。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和顫抖,不斷用臉摩擦沃勒的頸背,口中不停念它的名字“沃勒,沃勒沃勒”
沃勒終于放松了咬合肌肉,歪腦袋把艾虎推向一邊,仰起頭在她懷里輕輕舔舐她面頰,嘗到咸味后舔得更起勁了。
失而復得的感動讓林雪君的情緒久久不得平復,她不斷撫摸沃勒蓬松的毛發,心里悄悄念對不起啊,誤會你啦,然后又對著它的狼腦殼親了兩口。
沃勒大概根本搞不清楚林雪君為什么情緒起伏如此大,它被抱得難受也不掙扎,反而在它反復撫摸親熱后翻起肚皮。
林雪君輕輕摸了幾把它軟乎乎的肚子,漸漸緩回神來,才皺起眉,下巴上蹭得濕乎乎的,拿手一抹全是血是沃勒咬斷艾虎脖子時嘴巴上沾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