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渴望自己所處環境的文化、習俗被認同,被看見。
穆俊卿如果能將這個內容鉆研深入,同樣能令閱讀的人感覺到被尊重,也會有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出現。
她這個給他出主意的人,都不由得興奮起來。
穆俊卿書寫記錄罷,盯著面前的本子陷入天馬行空的暢想,許久后,他忽然抬頭望向她
“你覺得將來我會離開嗎”
她剛才提到如果他要離開邊疆做大建筑師,現在的一些相關文章的發表,會有幫助。所以,她其實也覺得他會走
林雪君轉頭對上他的視線,沉默了幾秒才莞爾道“穆大哥是很理性很聰明的人,我們剛到生產隊的時候,你就有意識地帶著大家配合生產隊里的社員們工作,不歘尖兒不露頭,安撫著每個人的不安和不滿,努力帶著我們融入新社群。
“雖然我幫大母牛產犢打開了牧民們充滿防備和審視的門,但其實你比我的規劃性更強。
“包括后面你跟陳木匠學習,寫信請家里人給你郵寄建筑學書籍。
“我是在首都時就喜歡動物醫學相關和草原相關的知識,提前帶著技術來到這里,所以自然而然地融入。
“穆大哥其實更不容易,來這里后快速接受了自己的不習慣,調適過心態后又立即在現有的環境中尋找對自己有力的方向。一旦找到,就毫不猶豫地抓住機會,朝著自己的方向努力。
“這樣的人,不可能一輩子只做桌子椅子。”
有的人看似風風火火,心里其實很平和,沒有悄悄下狠心,咬著牙要出人頭地的野心。
穆俊卿是另一種人,他看似溫和沉穩,脾氣也好,但心里其實一直有一團火,充滿了不甘,和渴望騰飛的欲望。
“”穆俊卿靜靜地聽林雪君講話,在寒風呼嘯的夜晚,忽然覺得心里某些浮躁的東西平靜了。
那種無論熱火朝天的盛夏,還是枯燥孤寂的長冬,都干柴烈火煎熬靈魂的孤獨感,在她的慢聲細語中,漸漸平復。
在穆俊卿得到林雪君的建議后,他開始了抽空就爬樹看鳥窩、取冰時在河邊蘆葦蕩里找鳥窩的忙碌日常。
他的畫不如阿木古楞好,便在阿木古楞緊鑼密鼓趕工中草藥圖鑒的間隙,請阿木古楞幫他畫一些不同角度的鳥窩圖,作為自己投稿文章時分析例證的參考。
當然,阿木古楞這些畫的原稿,穆俊卿是不舍得郵寄出去的,怕郵丟。他都會找薄一點的紙張放在阿木古楞的原畫上面,在紙張下打光后描畫,再把自己描的那幅畫一并投稿。
在林雪君等待狼群發fq情期結束的這段時間里,額仁花帶人趕馬車去場部采補物資,回來時又捎來許多信件郵包,其中以林雪君的最多。
大部分竟都是她寫養牛和種苜蓿的文章的轉載稿費,大量的信紙、郵票、本子、墨水和書籍等稿費再次擺滿了整張桌。
這些轉載的報社大多數都是內蒙和東北三省農牧區的報社,這還在林雪君的推理范圍內。
驚異的是居然還有家新疆報社也轉載了她的文章,回函的稿費中,居然還有一些新疆牧區報的歷往舊刊,上面登載著許多關于西北土壤種植、養殖經驗的文章。
林雪君欣喜地將所有筆墨紙硯分類收斂,又仔細整理了所有新疆牧區報,準備有空時仔細讀過。
所有信件中最薄的一封,是來自偏南方沿海城市的陌生人信件。
對方寫的收件人地址也是籠統的內蒙古呼倫貝爾盟呼色赫公社林雪君同志,應該是公社郵局的人認識她,才將這封未寫清生產隊的信件送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