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些角度來看,周行訓也是很牛逼了。
盧皎月在音樂上面造詣不深,一開始只是覺得這樂聲和平日里宮廷的曲子不大一樣,隔了一會兒才從那鏗鏘中夾雜著金戈之聲判斷出這似乎是一曲軍陣曲。
旁邊的周行訓一開始還老老實實地在邊上坐著。
但他明顯對這曲子非常熟悉,神色中帶著點聽慣了的無聊,沒看場中,倒是撐著臉盯著盧皎月看。
這目光過于具有存在感,盧皎月忍不住投過去疑問的一瞥,無聲詢問怎么了
周行訓沒回應這個問題,他像是被這一眼提醒了什么,眼神一下子亮起來,揚著問“皇后要看劍舞嗎”
周行訓的行動力一向超群。
盧皎月沒在第一時間出聲反駁,他已經執劍起身,單手在矮桌上一撐,一個騰躍就落入了場中。
盧皎月那聲疑惑的“嗯”還沒來得及問出,周行訓已經以實際行動解答了這個包含“什么劍舞”“誰的劍舞”“怎么舞”等等復雜語氣詞。
底下演奏的人不愧是宮廷樂師,并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奏樂,而是紛紛抱著自己或輕或重的樂器,忙中有序地往后撤去,眨眼間就讓出了大殿的中央熟練得讓人心疼。
盧皎月“”
這人絕對不是第一次干這事了
她心底默默吐槽著這些,但是目光仍舊控制不住地落向了場中央。
吹毛斷發的名劍馴服地在他掌心旋出劍花,清亮的鋒刃有幾個角度映出那雙格外鋒利的眉眼。騰躍旋轉間,腰腹的力量穩穩地支撐著身體。
這其實不全然是“劍舞”,過于凌厲的劍風甚至犧牲了部分觀賞性。
但那凜然又鋒利的氣勢足以奪得人全部注意力,旋身間不期然對上的眼神甚至讓觀者禁不住背生涼意。
只是在盧皎月更確切地感知到那股森涼殺氣前,卻覺對方的神情似乎在一瞬間柔軟了下去,眼底甚至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盧皎月怔了一下神。
待要仔細去看,卻聽一道重音的鼓點聲之后,他縱身一躍,騰空而起。長劍帶著凜凜寒光倏地刺出,勁瘦的腰肢之下,下擺的衣袍飛揚著綻開。
矯健而又危險。
就連此刻舒展著身體凌空停滯的姿態,讓人聯想到的也絕非什么輕盈的飛鳥,而是鷹隼一類的猛禽。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曲末收聲,旋出了殘影的劍被穩穩握在了手中,動作之利落都讓人聽到了風聲的止音。
周行訓穩穩地落地后,收劍入鞘。
額上有微微的汗氣蒸騰,但是氣息卻十分平穩,陽光似乎在這一瞬間也格外鐘愛于他,為那雙還染著未褪劍氣眼眸鍍上了一層暖調的淺色。
盧皎月莫名覺得這場景很適合他。
灼灼烈陽下冰涼又鋒利的劍意,周行訓身上就是有這種極度矛盾的氣質。
四目相對,周行訓突然笑了起來。他三兩步就跨了過來,不等站定,手肘就在桌子上一碰,借著小臂壓下去的力道,硬生生地把自己上半身拉了過去。
這么一張眉目俊朗的臉幾乎是撞入盧皎月的眼中。
陽光映亮了他額上晶瑩汗珠,熠熠光彩溢滿眼底,那張臉上盡是明亮又燦爛的笑意,聲調也是抑不住的昂揚。他問“皇后喜歡嗎”
少年意氣,燦過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