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自然是開城門。
曹和忠不知道周行訓今天是發什么瘋。
從他早上起來刮了三遍臉開始就不對勁誰家打仗之前是把自己拾掇干凈啊想死相好看點嗎
等開始攻城了更是不對,這家伙差點親自帶人往前沖鋒。
他早些年是愛干這樣的事,但是后來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不管主動還是被迫,他總算有了點坐鎮中軍的主將樣兒,很少干出這種不管不顧的事了。
可今天就是差點沒拉住。
這可是攻城
流矢滾油沒長眼睛,周行訓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出了個萬一,馬公緯恐怕做夢都要笑醒。
最后是拉住了,但也沒有完全拉住。
這家伙親登望樓,挽弓射箭。
也就是
博宜城內沒發現這一點,要不然那床弩對著什么云梯啊對著周行訓在的望樓來一下子,他們這一仗也不用打了
就算曹和忠的心底再怎么腹誹,他也得承認,當長箭貫穿了馬公緯咽喉的那一刻,他還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死去的父親的話再度在耳邊的響起有的人、就是天生屬于戰場。
他永遠可以以一人之力,左右整個戰場的局勢。
主將一死,博宜城的城頭陷入了短暫的混亂,雍軍趁勢占據了城墻,接下來自然是開城門。
曹和忠松了口氣,這場攻城戰比預想中結束得要更早更快也更干脆利落些。
但是事實證明,他這口氣松得太早了些。
幾乎那一箭落下沒多一會兒,周行訓就已經像是確定了城樓上的情況,干脆利落地收了弓,人從望樓上躥下去了。曹和忠其實沒太反應過來周行訓打算干什么,但是這么多年跟在周行訓身邊的經驗,已經能讓他很流暢地放棄思考,先跟上去再說但凡晚了一步,就可能把人跟丟。
他率著那一眾親衛跟著周行訓翻身上馬,往城門方向奔去。
往、城、門
曹和忠確信一定以及肯定、周行訓今天絕對在發瘋
城門剛開,城內的情況未定,這時候往里沖,萬一被人堵到了甕城里去,那可真是內外城門一關,完完全全地關門打狗、甕中捉鱉了九條命都不夠他填的
曹和忠張嘴想要阻攔,但是灌了一嘴的風之后又死死地閉上。
不能喊。
他這會兒要是喊出一聲“陛下”來,就算城頭上的人本來沒這個想法,也保不齊會臨時生出這種念頭。
這一口氣差點岔住,他忙不迭地沖著旁邊厲喝“還不快跟上”
緊接著就發現、因為想東想西落到騎兵隊列最末的是他自己。
曹和忠“”淦
周行訓往前沖得太快,他縱馬越過半開的城門,干脆利落地棄馬攀上城樓的時候,城墻上的狀況還處在兵荒馬亂之中。
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的曹和忠眼睜睜的看著自家陛下干脆利落地斬下了馬公緯的首級,鮮血濺了他滿身,他卻毫不在意地大笑著舉高,“哈哈哈哈哈朕要拿給皇后看”
曹和忠確信自己腦子嗡了一下。
斬將、先登、陷陣、奪旗。
這是軍中的四大至高榮譽,能做到其中任何一個都是萬里挑一的勇士。
曹和忠倒是不否認這一點。
但是他更肯定周行訓要是拎著這顆人頭去見皇后殿下,他的下場絕不可能單單是睡親兵營帳這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