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微怔,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收了一半又覺出不對,努力放松著那被生人碰觸而繃緊的戒備,非常僵硬地順從著盧皎月的力道,被拉到了床上。
等察覺到自己所處地方后。
顧易
盧皎月“”
她假裝沒看見顧易的震驚,低頭繼續解革帶。但她本來就沒怎么給別人解過這東西,婚儀的禮服又和平日里的不同,盧皎月解得很費勁。
顧易像是終于從一開始的震驚狀態回過神來,他輕覆住盧皎月的手,低低地嘆了口氣,問“是母親交代的嗎”
停駐在腰側的手被拉開,盧皎月愣了一下,知道他是誤會了。
在就這么把鍋推出去還是找點別的理由之間,盧皎月還是很良心地選擇了后者。她搖了搖頭,“并非。是嫁前阿媼的教導。”
顧易顯然并不相信。
不會有阿媼教哪家新婦做到這種地步。
顧易端坐后又正色看過來,神情嚴肅。
“你不必如此,我沒有不愿。這是我答應的婚事,我會努力去做一個好夫君。”
似乎覺得這樣太僵硬了,他頓了頓,努力把表情語調都放得更柔和,專注地注視過來,“我會好好待你的,月娘。”
他有認真記下,婚書上的名字、庚帖上的生辰八字。
那是他未來的妻子。
盧皎月有些微怔然。
顧易卻覺得愧疚。
把新婚婦逼得拉著夫君入榻,這都近乎于一種羞辱了。
“對不起。”
他低低地這么說了一句,旋即像是承諾什么一樣,一點點俯身、想要親吻下來。
盧皎月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是那一瞬間,燃著紅燭變作了昏暗的油燈、新房恍若軍帳、連身下坐著的錦衾軟被也變成了堅硬的桌案。隨著眼前的面容貼近,她幾乎是不自覺地偏了一下頭,那一吻便只落在了唇角。
顧易愣了一下,有些困惑地抬起頭來。
盧皎月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樣的神色,以至于對面在短暫的怔然之后,幾乎要被愧色淹沒。
顧易覺得自己好像犯錯了。
錯得離譜。
他尚且對另一個女子念念不忘、深存心底,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夠做一個好夫君
解纓時的遲疑、她恍若未覺,紅燭前的靜默對坐、是她主動拉起他的手。妻子拉著夫君入榻天經地義,他那些自以為是又高高在上的剖白才是最大的傷害。
不然、她為什么會露出像是要哭的神情
顧易突然后悔了。
他不該答應下這門親事的。
一念之差,他好像毀了另一個人的一輩子。
巨大的愧疚從心底升起,可是他張了張嘴,卻連一句“對不起”都無法說出。
他又是在為什么道歉呢
“對不起”本身,就已經是傷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