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叫囂著去見陳帝卻被值守禁衛擋回去之后,人就委頓在地,久久沒有動彈。
外面的禁衛眼神閃了閃,彼此交換了幾個對視。
“看守閉門思過的太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就陳帝那態度,保不齊父子那天冰釋前嫌,照太子以往的行事作風,值守之人絕對沒好果子吃。禁衛中有門路的都紛紛避開了這事,剩下的要么是得罪了人、要么是被陷害、要么是沒有后臺,總歸領了這個差事,跟閻王爺點名也沒區別了。
這么棘手的差事,有傻子好心同僚主動要求交換,當事人當然樂得把燙手山芋扔出去。于是到了現在,這些看守東宮的侍衛幾乎全被換成了顧易的人。
他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引著太子把巫蠱之事牽扯到彭城王身上。
這按理說并不太難,畢竟從太子的角度,這也是他脫罪的辦法,他沒道理拒絕。只是就蕭昃剛才那發瘋的樣子,實在不像是能好好溝通的。終于等到人消停下來,幾個侍衛眼神交換,覺得差不多了。
可偏偏剛這么想著,太子已經起身,語氣仍是頤氣指使的,“你們讓開讓我去見父皇。父皇只是一時誤會,待我去解釋清楚,便會讓我出去了。”
蕭昃這么說著,神色居然一點點坦然起來是,他是用了巫蠱之術,但是父皇不是沒事嗎他又沒有真的弒君,憑什么治他的罪
就像是當年,他命人把五弟的頭摁到水里,把人生生地摁得閉過氣去。事后如何
父皇不還是訓斥惠才人,“不過是小兒之間的嬉鬧,小五又沒事,你怎地如此不依不饒”
今日的事難道不是同理嗎
只是一點小事,父皇怎么就如此不依不饒
本來以為火候差不多的禁衛“”
諸位侍衛一瞬間恢復了面無表情,沉聲“皇命在身,還請殿下恕罪,臣下恕難從命。”
讓這么一個毫無悔意的太子去面圣,怕是不等說出彭城王,命就直接沒了。
蕭昃也并沒有囂張太久。
等夜晚的涼意降下來,沒有宮人燒著炭火烘暖的宮殿一下子陰冷了起來。前兩日的陰雨讓給被衾帶著濕冷的潮氣,原本該徹夜燃著的華麗燈臺早就因為沒人照料將燭油燃了干凈,總是整夜通明的東宮第一次陷入全黑的寂靜中。
虧心事做多了的人總歸是怕鬼的,蕭昃實在懼怕這黑暗。
他不熟練地用了好久的火折子,才勉強點了一盞燈。
原本這些事哪里用得著太子親自動手蕭昃當然吩咐過、叫罵過,厲聲斥責甚至疾言威脅過,但是那一個個值守的護衛,像是宅子外的石像一樣,連神情的變化都沒有。他們中間換了一次值,可是換過來的人依舊和先前一樣神情漠然,對他的吩咐全無理會。
凄冷的夜晚中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幽幽回響在空蕩宮殿里,蕭昃終于對死亡有了確切的認知被遺忘在冰冷的宮殿一角,無人問津。
高濟本來只想晾一晾這位殿下,讓對方的腦子降降溫,卻沒想到這一下子降得有點過頭。
“求求你,讓我見見父皇你去同父皇說,昃兒錯了,昃兒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蕭昃看起來精神都有點錯亂,整個人的神智都不太清醒。
高濟怎么也沒想這位太子看起來那么囂張,這才一個晚上,就成了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上刑了呢。
對方之前的狀態是聽不進去什么勸告,但是這會兒的情況是連話都聽不進去了吧
高濟無法,也只能硬著頭皮開解,“殿下寬心,陛下一向愛重殿下,現下只是一時動怒,待到冷靜下來,一定會還殿下一個清白。”
蕭昃神色卻更加惶惶。
他哪有什么清白怕是父皇冷靜下來才會想要他的命
高濟看著太子眼珠轉動,還不像是完全瘋的樣子,怕再拖下去真的壞了主上的大事,連忙開始意有所指“東宮內侍已經稟明,太子此番是被彭城王引誘,才一時誤入歧途。陛下如今正在調查此事,待真相查明,定還殿下一個清白。”
蕭昃一愣。
他或許沒有腦子,但是“推卸責任”的能耐絕對是行家。他此前并未覺得自己是“被引誘”,但是高濟這話一出,他幾乎無縫接受了這個新消息,并且在轉瞬間捋出了一條不一定是實情,但是自己一定在其中清白無辜的邏輯鏈,并且本人對此都深信不疑。
聽了一耳朵的高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