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卻接著,“朝中尸位素餐者眾,奸佞當道,陛下卻不能明察,當退位讓賢、另擇新君。”
陳帝沒想到顧易居然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這下子他連“你你你”都說不出來,指著顧易的手一個勁兒地顫,最后竟是怒斥,“朕不行難道太子能行嗎”
大概是氣急了才顯露出的真實態度,陳帝其實是知曉這個兒子的蠢笨無能。但正因為如此,這個太子才能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他才能放心大膽地“寵愛”。
顧易“太子巫蠱弒君、忤逆不孝,非為君之選。隴安王素有聰慧之名。”
陳帝臉色都扭曲了,“顧易”
太子不容兄弟,陳帝縱容這行為,于是稍微年長些的皇子都被遣往封地。隴安王是還留在金陵諸子中最為年長者,但也堪堪只有六歲而已。
逼君退位,再立幼主。
下一步如何昔年武康舊事寫得無比清楚
陳帝氣到從脖子到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他怒喝著、抄起一旁的茶盞就砸了過去。
瓷杯在身邊碎裂,濺射的瓷片在顧易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然后是接二連三的脆響。
身后有人持刀欲起,被顧易一抬手止住了。
他平靜地抬眸,注視著帝王發瘋的丑態,一直等到陳帝摔得累了不動了,他才緩聲又道“請陛下下詔。”
他甚至仍舊是跪著的。
那恭敬有禮的態度此刻卻成了莫大的嘲諷。
陳帝想要接著發怒,但終是頹然。在這除他之外,滿殿寂靜的宮室中,陳帝終于意識到,他今日要么“下詔”,要么“下遺詔”。
再往旁邊一看,馮力德竟不知何時準備好了璽印,中書謁者丞起草的詔書就在一旁,只等著他親手蓋個印了。
陳帝“”
他默然良久,環顧一圈冷聲嗤笑,“你們倒是有眼色。”
馮力德默不作聲地躬了躬身,將詔書和印璽都呈了上去。但是剛剛遞到近前,就被陳帝一拂袖掃落在地,璽印墜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可除此之外,大殿內再無其他動靜。
陳帝都能聽清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不多一會兒,中書謁者丞重草,一份一模一樣的詔書就遞到了他面前。
陳帝看見,那邊碩果僅存的一張桌案上,中書謁者丞跪坐一側,已經
開始寫第三份詔書了。
見此情形,陳帝只覺胸腔一陣翻涌,又是一次嘔出血來。這次繼太子巫蠱事后,他第二次嘔血,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宮人緊張環繞而來、焦急詢問帝王安危。有的只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各司其職”,等著帝王下達詔書。
陳帝雙眸猩紅地環視著屋子里的所有人,怒極反笑道“好你們都極好的這就開始向新主子獻媚了”
就算陳帝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最后還是在那份詔書上下了印。
至于對方怎么在蓋完印之后怒氣攻心的暈過去,顧易就并不關心了。他命人把陳帝挪到了嘉安宮,又讓人請了太醫過去,自己則是片刻不停留地往春煦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