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以為這事過了就過了,哪想到……后繼一步步迎接她的會是家破人亡。
當天晚上,一家人都已經睡了,忽聽院外“咣當咣當咣當”,一連串的砸門聲響起。
“媳婦,”大牛披衣坐起,按著阿芳在被窩里躺下,啞聲道:“我去看看。”
不知何時起了風,大牛一出來,猛然打了個冷顫,拂去吹落在臉上的樹葉,他攏了攏衣服,拎起門栓,朝院外喝了聲:“誰?”
“咚!”的一聲,捶門的石頭滾落在地,隨之一個微弱的聲音被風吹了過來,“咳咳,大叔,是我,白檀兒。”
“白檀兒!”大牛心下一突,幾步走到院墻根下,踮著腳尖朝外小心地探了探,微月的天光下,遠處的樹影婆娑,暗陰重重。
目光飛快地從遠處縮回,掃過外面的墻下。
“大叔!”白檀兒扶著門框,緩緩地從門前的地上爬了起來,“求求你開開門。”
大牛站著沒動,張口詰問道:“半夜三更的,你一個小姑娘,不好好的在家睡覺,跑來砸我家的門干嘛?”
白檀兒小小地瑟縮下,囁嚅道:“我,我又冷又餓,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點吃的,讓我在你們家柴房住一晚?”
大牛默然了片刻,“吃的我可以給你拿,住就不行了!不是叔鐵石心腸,白姑娘,你也不小了,你父母的為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們家是剛搬來的外來戶,在村里毫無根基,一旦因為你,我們家被你父母賴上,你想過我們家的處境嗎?”
“大叔,”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過來沒有人知道,你放心,我只住這一晚,天不亮我就走,真的!我說話算話,求求你了!”
“大叔!”白檀兒猶如在抓最后一束稻草,一句一磕,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牛搖了搖頭,不為所動,“白家莊是一個宗族,白姑娘,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越過你的父母族人求到我家,說實話,你不但丟了你們白家莊整個宗族的臉面,也讓我很難做人。”
話言盡于此。
大牛轉身回屋,取下房梁上吊著的竹籃,拿了兩個窩頭,想了想,又把剩下的三個也拿了出來。
在院里摘了個芭蕉葉,裹了窩頭,大牛隔著墻頭,給她丟了過去,“白姑娘,百米外就是你的族親,若是害怕,你就高喊一聲,叫他們送你回去。”
“大叔,你真的就這么狠心……”
一抹厲色從大牛臉上一晃而過,“白姑娘,還請慎言!”
白檀兒一噎,迅速的從地上爬起,扒著門縫,扯著喉嚨喊道:“青山哥……青山哥……我是白檀兒,我求求你幫我一把吧,青山哥……”
堂屋的門“吱扭”一聲,被人從里面打開,唐僧從西間走了出來,“爹,放她進來吧!”
“不行!”阿芳披著衣服,從東間跟了出來,開口拒絕道,“她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哪是住一晚就會善罷甘休的。”
“娘!”唐僧不贊成道,“一個小姑娘,你們二老又何必拿最大的惡意來猜測對待!”
“你——!”不知道是不是夜風的關系,這一刻,阿芳體會了把什么叫透心涼。
“宋青山!”大牛一聲厲喝,響徹夜間,“道歉!跟你娘道歉!”
“爹!”唐僧不知自己的話哪里不對,“以前我們住的地方,又不是沒有外人來借宿,那時也沒見你拒絕啊!”
大牛被氣笑了,“那時我們住在哪,雖也是山村,卻是幾個內山與外界的中樞,借宿的都是往來的內山居民。夜里山路難行,借上一宿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宋青山,你是不是忘了,白姑娘可是本村人,不說她的家就在村尾,就從百米外往村里走,哪一家不是她的族親,舍近求遠,你說她為的是什么?”
唐僧腦袋一懵,待要細想,耳邊便又傳來了白檀兒嬌怯無助的哀哭聲,“青山哥……嗚……青山哥,我好冷,你快開開門吧……”
唐僧不自覺地在心中念了句佛,走到院門前,伸手拿下了門栓。
“宋青山!”大牛從沒哪一刻,覺得自己的教育是這么失敗。
“他爹,你看!”阿芳驚愕地指著從村內遠遠飄來的一條火線,開始還是短短的一截,隨著村中一扇扇“吱扭”打開的院門,有了更多的火點加入,漸漸地形成了一條火龍,直朝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