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難,撈魚難,烹煮難”
他給少年細數個中不易,青墨色衣袍垂墜著,腰帶束緊的小腹薄薄,從袖側露出的手腕,瘦得幾乎一手就能握住,末了攤開手掌,那柔軟的手心上是層層疊疊的舊刀傷,任誰看都會感到觸目驚心。
“關鍵是這一手的傷,還挺疼。”
啞音里帶笑,他寥寥兩句,把這傷帶過。
少年只看一下就眼皮突突跳了,喉結一滾,把那些難聽的話都咽了下去。
挺疼是嗎,這人又要提起救命之恩了嗎,是誰擅作主張在掌心劃了那一道
不等魔尊腹誹完,沈定寧拉起衣袍寬袖,虛虛地把手心一蓋,搬出了經他深思熟慮能氣死魔尊的一句話,堪稱劍走偏鋒。
“別的不提也罷,小魔頭你金屋藏嬌,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上一口”
君堯不知道這人怎么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聞乘風也是驚呆了,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忍不住扭頭問“尊上,沈公子是對您有救命之恩嗎。”
少年魔尊臉都黑了“你閉嘴。”
沈定寧唇忍不住勾了勾,還想說他干嘛火氣那么大,就見少年已經揚長而去,到院落外的溪水旁撈魚去了。
聞乘風看出沈定寧雖是個病秧子卻不是善茬,借口要幫他尊上的忙,溜了出去。
兩人回來的時候,聞乘風已經和君堯聊完了宗門內近期的事務,提及了最近魔淵附近的動蕩。
身為執事他不敢讓魔尊用火系靈氣來燒魚,只借了一簇火,便在炊具上烹煮起來,還不忘撒上調料。
“我在來魔淵的路上,看見臨妄宗的人全在魔淵外搜尋,也不知道是要找什么人。”
“問他們那人的身份,都支支吾吾不肯說,只說是個男人,身邊帶著一只白狐,如果能活捉押到臨妄宗,賞一萬高階靈石,嘖,這賞金,我都心動了。”
聞言,君堯抬起眼皮,看了看沈定寧,身站得筆直,黑袍半隱在夜色里。
沈定寧正聽著,一撩眼,就對上君堯的視線,不知怎的,第一次在少年臉上看出探究。
他覺得很有意思,沖君堯笑了一笑,君堯微僵,目光閃遠。
聞乘風沒有注意到兩人“眉來眼去”,仍在鄙夷道“只不過那臨妄宗作惡多端,招惹過我們玄鳴宗弟子多少回,先前抓了碧云宗外門弟子來練法,還想賴在我們頭上”
魔門邪修不走正道,修煉的多為邪術,有吸人精氣化作修為的雙修之法,也有專門吸食他人修為化為己用的功法,后者便是臨妄宗的主修功法。
受邪術迫害的多為正道中人,誰讓那些正道修士天天對他們喊打喊殺呢,多殺一人也一樣,債多不壓身嘛。
沈定寧聽著魔門中人說他人作惡多端,心中覺得好笑。
夜色沉沉,火光幽微,魚漸漸燒至金黃色澤。
魔尊閉關六年,不聞外界事,屬下久久收到他的傳音符來一回,也就是匯報門派要事,少有像現在這樣閑話家常的片刻。
聞乘風把這些年他們玄鳴宗和臨妄宗結下的仇怨說了個遍,對魔尊一一告狀,末了才聊回這件事,長嘆一聲。
“哎,臨妄宗雖然是新興的小門派,根基比不上大宗門,但他們想要抓個人嘛,還是輕輕松松的。”
沈定寧一頓,用隨意的語氣接上了話“怎么說。”
聞乘風沒想到沈定寧都出現在魔淵了,對魔門的門派竟然這么不了解,當即拔高了嗓音。
“臨妄宗擅長追蹤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