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穿了里衣,身上都濕透了,那張妖孽相的臉沾滿氤氳的水汽,唇上都隱隱綴了水珠。
君堯突然不愿直視他。
只不過心中的微妙只持續了一陣,他的注意力就被沈定寧提到的鎮魔石引走。
鎮魔石。
他當然知道鎮魔石是什么。即便這么多年聞乘風他們從未泄露絲毫,他也已經猜到自己用鎮魔石,壓下了心魔,而他如今面臨的修煉困境,正是遭到了鎮魔石的反噬。
“你看到了。”君堯很平靜。
沈定寧用鼻音嗯了聲,心說我不但看到了鎮魔石,還看到了你被封印的記憶。但這話不能說,君堯好不容易用法寶鎮住了心魔,他要是說出口,那就是害君堯功虧一簣了。
沈定寧裝裝樣子問了句“你半夜修煉,聽到的那些,恐怕就是被鎮魔石封印的記憶罷。”
君堯沒否認,眼色微沉“是又如何,和你有關系嗎。”
他一句話把沈定寧泛濫的心緒都壓了下去。
“也是。”沈定寧笑了一笑。
泡了太久溫泉,又窺見了少年幼時的記憶,沈定寧腦袋有些昏沉,身體感到虛脫,雙腿也變得酸脹乏力,邁一步都無比艱難。
顯然不適合繼續泡在水里了。
沈定寧懶散地歪下腦袋,朝君堯伸出了手“小魔頭,拉我一把,我走不動。”
他單薄的里衣濕透了。
手臂上還擦出了血。
君堯本不想幫他,但看他那虛弱得快要暈倒的模樣,還是伸出手,拉住了他。
沒有握住那只傷痕斑駁的手掌。
只扣住了滑膩的手腕。
“麻煩。”
病秧子一身傷,君堯看不下去。
他讓沈定寧坐在了溫泉池旁的石頭上,從儲物袋拿出了療傷止血的藥。
“手伸出來。”
沈定寧伸長手臂,看著君堯把藥粉撒在了他手臂的紅痕上。
紅痕四周頓時冒起微涼的感覺。
君堯低下腦袋,又說了一個字“腿。”
沈定寧渾身淌著水,眉眼嘴唇都是瑩潤的水珠,腿一抬,地面也落下了潮濕的水跡。
里衣蓋在膝蓋下方。
擋住了傷處。
君堯缺乏耐心,直接握住他的腳踝,把腿拽出來,找到傷處,撒上藥粉。
這里的傷處深不少。
血絲都還在往外滲。
沈定寧低頭看著少年,忽然想說,你既然著急突破元嬰,為父母報仇雪恨,何不留下我這個靈族人。
但下一瞬,他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一來君堯記憶不全,記不清血海深仇,空有突破元嬰的執念,二來,他已經反復提過幾回,懶得再聽少年說出那句不需要。
君堯握他瓷白的腳踝,久久沒松手,力道有些重,幾乎快在他這靈族人病弱的身軀上留下紅印。
沈定寧被疼得吸了口氣,錘了下君堯的肩,嗓音都比平常啞了“行了,松開。”
濕啞的音色像泡過溫泉池一樣,熱意騰騰。
尾音如彌漫的水霧,繚繞不絕。
君堯目光不動,望著對方腿上那處血痕,喉嚨忽然有些干。
直到沈定寧不滿地踢了他一下,他才松開了手,然后為自己方才莫名的走神感到焦躁。
不知是在想什么。
沈定寧讓君堯背對自己,褪去了濕透的里衣,把外面兩層衣袍套在了身上。
等回過身后,他聽見少年決絕道“三日過后,我會讓聞乘風送你出魔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