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好喝。”
沈定寧一笑,揚起手飲了口酒。
繞開話題的招數,如行云流水般流暢。
“再嘗幾口,說不定就覺得好喝了呢。”
明月皎皎,星河天懸。不知不覺間,沈定寧酒意逐漸上了頭,病弱的身軀升起熱意,手心都暖了。
他抬手解開了衣襟前玉石點綴的扣子,衣襟微敞。
余光瞥見君堯也在淺嘗美酒。
兩人視線不期然對上。
少年碰上他的目光,舌尖泛苦,忽然忍不住問“你當初是怎么被臨妄宗帶回去,又怎么逃出來的。”
病秧子稀奇地看他一眼“在這樣美的月圓之夜,你竟然要問起我那傷心事”
君堯本就是心血來潮,莫名好奇沈定寧闖入魔淵前的過往。
沒想到沈定寧一聽,一開口便用糊弄他的不正經語氣說話。
這樣想,君堯一時沒忍住說“沒看出你哪里傷心了。”
君堯說完就后悔了。
又不是不知道,沈定寧最擅長偽裝,什么事到他臉上,都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
萬一真的是什么傷心事。
幸而在這之后,沈定寧低低嘖了聲,回憶了下,沖他輕笑道“被你說中了,確實不怎么傷心。”
真要說有什么,也只是想把臨妄宗滅了,逍遙自在活下去。
他將那些過往娓娓道來。
“其實具體如何,我記不太清了。三年前,臨妄宗查到我是靈族后代,滅了沈家,獨留我這個沈家養子,帶回了臨妄宗。”
聽到這番開端,君堯微微皺起了眉,很詭異地想,沈定寧不像在說他自己的故事。
他太平靜了。
沈定寧不知少年心中所想,望著被云霧遮擋的月,寥寥幾語將過往一筆帶過。
“我當時不知自己是靈族人,裝作失去了記憶,換來他們的信任,在臨妄宗安穩度過兩年。”
“后來在機緣巧合之下,我救了一只白狐。”
“那只白狐嘗了我的血,修為提升,化作人形,將靈族一事透露給我。”
“我猜到臨妄宗宗主留我的目的,借白狐的隱匿術,逃了出來,此后便來到了魔淵。”
沈定寧面帶三分醉意,說完便等對方回應。
不料君堯一言不發,仿佛沉浸在一段綿延的深思。
沈定寧桃花眸一側,不由得看向了他,聲音戲謔“小魔頭,我同你說了那么多,好歹應我兩句啊。”
沈定寧很清楚自己這段經歷里,隱藏了太多秘密。
可君堯問他了,那便說說也無妨。
四周沉寂許久,君堯果然開口道“總覺得很奇怪。”
沈定寧佯裝不知“哪里奇怪。”
君堯心想,他說的這一切,發生得太理所當然了。
沈定寧雖然愿意冒險,但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更不是會完全拿命來賭的人。
他當時不知自己的靈族人身份,怎會機緣巧合救下一只白狐,讓白狐嘗他的血,化出人形
而救了白狐后,他又是怎么敢闖入旁人避之不及的魔淵,就不怕一腳踏進來灰飛煙滅
難道他敢肯定,自己會在魔淵碰到新的轉機嗎。
君堯不知該如何形容那一縷奇異的心緒。
他抬起眼皮,飲了口烈酒,用不太平靜的語氣,對沈定寧總結道。
“哪里都奇怪。”
“就好像,你尚在臨妄宗之時,就已經知道你我注定在魔淵相遇。”
沈定寧微怔,撩起眼,笑出了聲。
沒想到他借預言改命的經歷,從君堯口中說出,竟有幾分花前月下的旖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