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梔睡夢中總覺得頭有些疼,尤其是左額角偏上的地方,有股火燒火燎的鈍痛感。
可她意識混混沌沌,像是陷入夢境中將醒不醒的邊緣,不管怎么努力,眼皮子都像是被漿糊黏在一起,怎么都睜不開,手腳沉重抬不起來。
她這是,發燒了
這可太罕見了。
阿梔做為竇太后一手提拔上來的大丫鬟,眾女官最敬畏的姑姑,在竇太后還是皇貴妃時就貼身伺候的人,這么些年身體可謂是一級棒,從未有過頭疼腦熱的情況。
正是這副好身體,讓她陪同彼時的皇貴妃如今的竇太后從宮斗中廝殺出來,站在了眾人之上。
去年,皇貴妃終于熬成了太后,而阿梔自然跟著水漲船高,成了連妃子們見著她都要好聲好氣說話甚至偷偷巴結送禮的女官姑姑。
做到這一步,可謂是一個丫鬟的人生巔峰了。
阿梔心想,許是自己前幾年精神繃得太緊,如今松弛下來身體才跟著出現問題。
果然是年紀大了啊。
二十剛出頭的阿梔如是想。
不過如今她身份不同以往,倒也不用像剛進宮時那般做牛做馬又當雞當狗的,倒是能偷個懶多睡會兒,或者跟太后姑母告個病假。
沒錯,竇太后是她嫡親的姑母。
可惜阿梔是個私生女,身份復雜上不得臺面,做不成大家小姐,只能跟在姑姑身邊做個丫鬟。
好在現在混出頭了。
阿梔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人都輕飄飄的。
往后數十年,她只要在宮里養老賞花看人掐架就行,不用為吃穿發愁,更沒有性命跟金錢之憂。
啊
好生快活
一眼就能望穿頭的好日子,讓小時候吃盡苦頭的阿梔倍感安心舒適,甚至覺得頭都沒那么疼。
還沒等阿梔睡個回籠覺,就聽身邊有人小聲說話。
軟聲軟氣的聲線,慢吞吞的調子,哪怕帶著些許哽咽哭腔,都讓人覺得聽起來像塊小甜糕,如耳即化,甜絲絲的。
阿梔納悶,她院里什么時候來新宮女了
阿梔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頭上還裹著白色布條,左額角偏上接近頭發的地方,隱隱透過藥往外滲出些許血跡,星星點點暈成一團,看著就很嚴重。
尤其是人昏昏沉沉睡著,不知生死,瞧著更讓人擔心了。
朝慕坐在床邊繡墩上,蔥白似的雙手在小腹前絞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人看,“阿梔怎么還沒醒”
慢吞吞的聲音,要不是她滿臉淚痕,旁人光聽語調還真當她不著急呢。
朝慕肩上披著白狐貍毛披肩斗篷,身上穿著冬季粉色襦裙,頭上梳著未出閣的少女發髻,粉粉白白的一個人,端坐在那里本來漂亮的像副畫。
可現在這副“漂亮的畫”快把自己哭皺巴了。
漂亮水靈的一雙杏眼哭得通紅,瞧著都有些腫。白嫩的小臉因為擔心像是蒙上一層灰,都沒了往日里的光彩。粉潤的唇更是起了干皮,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小郡主您別把自己身子哭壞了。”旁邊大夫勸了一聲。
他家里也是有女兒的,瞧著跟小郡主年紀差不多大,都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見小郡主這么難過,大夫不由想起自家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