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什么意思”葉奔和鄒氏一出門,王夫人的臉上立馬就沉了下來,“非要來見老太爺和老太太,來了撂下一個匣子就走了”
“到底是泥腿子,不懂規矩,”王夫人見公婆不出聲,怕他們將剛剛葉奔和鄒氏的不知禮怪罪到自己頭上,故作抱怨道,“可憐我的蘭姐兒卻得嫁到這樣不識禮數的人家去。”
“蘭姐兒如今不用嫁到他們家了。”王安看完手里的那幾頁紙遞給了老妻,冷冷地說道。
“父親這話是什么意思”王夫人突然意識到剛剛自己覺得的那些不對勁,比如鄒氏自進門起就沒再喊過她一聲親家,話也沒再說下去。
“康氏,你嫁到我們家這么多年來,我們家可曾虧待過你”
“康家因為兵禍敗落了,你娘家就剩下康遠一個獨苗,你要幫扶他,看在我們王康兩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我們都沒攔過。甚至把康遠接到了我們家來,跟弘毅一樣當親孫子養著。”
聽到康遠這兩個字的時候,王夫人腦子里就只剩下了兩個字“完了”。當下王夫人也不敢再在公公面前有任何辯駁,只連忙跪下聽訓。
“你只想著把外甥跟女兒做一對,你可想過咱們蘭姐兒那是有婚約在身的,還是御賜的婚約。”王安這會兒不知道為何,十分冷靜,奇異地冷靜,“我知道,你們看不上葉家,覺得他們家腿上的泥都沒洗干凈,而我們家簪纓世族,葉家能跟咱們家結親,那是他們家高攀了。”
“可又有哪個世家是屹立不倒的”王安指著王夫人道,“遠的不說,就說你們康家,若是我沒記錯你們家出過三個宰輔,三品以上官員數十個,可如今呢不過就剩下康遠一人。當今的皇上,又不是前朝那些皇帝,他就等著朝世家下手呢,十幾年后朝堂上有沒有世家的話語權還兩說呢。”
“當今自己也是世家出身,總不至于趕盡殺絕。”王老太太勸了一句道。
“皇帝的利益,跟世家子的利益本就不同,當皇帝的肯定想得是大權在握,臥榻之側,無人酣眠,”王安冷哼了一聲道,“更何況當今可不認自己是世家子,周家還窩在明州,絲毫不敢以皇族自居呢。”
當今確實是世家子出身,還是周家嫡支,前朝的周家也是赫赫有名,但當今從來不以周家人自居,甚至是厭惡周家,連帶著也厭惡世家。
這根源還得從當今的身世說起,當今是上一代周家家主嫡幼子周三的庶子,他生母是周三嫡妻的陪嫁丫鬟,周三嫡妻又是早就有了嫡子傍身以后,才給陪嫁丫鬟開了臉。
周三的嫡妻也是世家出身,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丫鬟能生下庶子,對嫡子來說,這日后也是一份兄弟助力,嫡妻自然也不會苛待了庶子,反倒是將當今抱到了自己跟前,做嫡子一樣的教養。
照理來說,出生在這樣的人家,雖說是庶子,當今的日子也不難過。事實上,當今在六歲之前的日子確實如此,嫡長兄出息,嫡母賢惠,生母慈愛。
但好景不長,這還
算幸福的生活在周三腦子一抽從青樓納了一個花魁做妾之后戛然而止。
在世家大族這種家風嚴的地方,青樓出身的女子,別說是做妾了,養在外頭當外室那都算得上丟人。但周三實在是喜歡那花魁,周三的父母拗不過,周三嫡妻又自持地位穩固,倒是真就迎了那個花魁進門。
那花魁卻不是個尋常人,她進門又生下子嗣以后,就開始挑唆著周三虐待嫡妻,硬生生逼死了嫡妻,連帶著嫡子都沒能活下來。
若不是當今是庶子出身,影響不到那個花魁所出之子的繼承權,當今能不能活下來那也兩說呢。
但饒是如此,當今也被送到了鄉下的莊子里自生自滅。
周三寵妾滅妻,任由那花魁殺害嫡子,虐待庶子,照理說周家的族老們早就該出面懲治周三的,但周家嫡支出息,周三本人也頗有才干,周三又一直是一副“花魁就是我的命,她要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的模樣。
周家族里竟是無人愿意為當今和周三那嫡妻嫡子伸張正義。
若不是莊戶人家淳樸,讓當今吃著百家飯長大,當今能不能活下來那都是兩說呢。
后來當今成了事,周家也不是沒想著要靠上來,都被當今打發了,甚至治了一個冒認皇親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