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現在,那種仿佛永無盡頭的疼痛依舊刻在腦子里。
連續幾天的滴水未進和持續失血,更是讓他頭暈目眩,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好吵,是打斗聲陸司澤,還有大家,大家來救他了嗎不行,不能來,都停手啊
不能再死人了,不要,都走別管我
雪萊想要喝止眾人的行動,但出口只能發出嘶啞到聽不清的呢喃。
他竭盡全力地抬頭,一眼望見許子昭意味深長的審視。
那樣的直勾勾、明晃晃,仿佛他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被完完全全剝了個干凈。
也讓他窒息。
那邊,神秘人還在恨鐵不成鋼地催促許子昭。
“雪萊違規殺死其他囚犯,枉顧人命,卻不肯服從判決。陸司澤一伙人無視法令,聚眾持械劫囚,也應該狠狠懲治這是你身為典獄長的職責。”
許子昭苦惱“可我不是法學生,拿捏不準該給他們定什么罪。”
“你是典獄長,完全不用遵循那些條條款款,想怎么罰就怎么罰,就是讓他們跪在地上磕頭認錯,他們也必須照做”
“居然有這么大的權利”
許子昭驚訝地挑了下眉頭,順勢看向手中的筷子和碗。
穿越前,他做了最喜歡的糖醋排骨,煮了一大鍋米飯,咬著筷子幻想有貓的未來。
許子昭再抬抬頭,看向刑架上的雪萊。
突然他將碗和筷子一扔,豁然開朗“你說得對,都過人上人的生活了,還想著回去干嘛”
見人終于上道,神秘人狂喜
其他人看不見神秘人的存在和許子昭說話時的口型,也聽不見他們討論的聲音。
時間變得漫長起來,每一秒都是那樣的煎熬。
雪萊一邊陷入牽連同伴的痛苦自責,一邊在那道目光中被反復鞭笞。
屈辱、憤恨、絕望。
無數的陰暗情緒從心中滋生,化作猙獰漆黑的荊棘,纏上腳踝,刺入傷口,撕扯骨骸,幾乎將他拖進不見天日的深淵。
正是此時,許子昭終于開口“我見不得血,把他們都帶下去治療。”
雪萊渙散的瞳孔猝然凝縮。
他狼狽不堪,蓬頭垢面。
他的喉嚨堵滿腥苦的血沫,腳下是被踩碎的尊嚴。
他被綁在刑架上,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審判庭的壁燈灼熱而刺目,俊美年輕的典獄長置身其中,不見憐憫,不見嘲弄,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細碎的光點映入那干凈透亮的眼眸,恍惚中,比陽光更耀眼。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局勢會以這樣的形式逆轉。
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手下們差點歡呼出聲,又在陸司澤的眼神下捂嘴收斂。
雪萊被解救下來后就徑直暈了過去,閉眼前,下意識地朝許子昭的位置抓了一把。
陸司澤連忙將人接住。
仔細檢查,發現對方的呼吸還算平穩,陸司澤松了一口氣。
他自己也是身受重創,勉力支撐,便沒有拒絕守衛將他一起帶下去治療。
臨走前,陸司澤似有所覺地回頭。
許子昭托著腮幫在看他,悄然眨了眨眼睛。
你救我一次,我還你一次。
扯平了。
陸司澤垂眸,掩去眼底的復雜,以及心中那微不可查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