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昕苒看向黎萊身上那一件婚紗。
由明戈利亞的設計師設計的最新款的婚紗,上周剛結束了在秀場的展覽,馬不停蹄地被送到了黎萊手上。
“很漂亮。”方昕苒掃了一眼,做出評價,“在那天穿這件就好了。”
這件衣服設計得極盡奢華,以中世紀糜麗的宮廷風為主要取材靈感,很適合黎萊這樣秾艷的長相。不過與方尋枝那樣溫婉柔和的相貌并不適配
方昕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能想到方尋枝身上,她壓下心頭的念頭,來不及追索自己如此想法究竟從何而來,起身要對黎萊告辭。
“剛才我聽蘇妹妹說,你和枝枝妹妹”黎萊攔住了她,目光帶著試探。
覺察到黎萊眼底的深意,方昕苒斬釘截鐵地搖搖頭“沒有的事。”
“沒有就好。”黎萊松了口氣,“我要是想到我和蕓妹妹蘇妹妹這幾個有這樣的關系,實在是有點難以想象。”
景疏已經在門口等兩人了,見方昕苒和黎萊一起出來,景疏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黎萊,倘若只是從她自己的審美上來看,黎萊這樣的人明顯更適合做風情萬種的情人,而不適合成為伴侶。
她越發看不懂方昕苒的抉擇了。
她記得在三個月前,方昕苒便信誓旦旦地說等方家破產之后,她便要方家夫婦連同他們的親生女兒一起下地獄,可已經過了這么久,方方昕苒依舊沒對方尋枝下手。這打破了方昕苒的時間計劃,在以往是方昕苒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方昕苒嚴明執行自己的計劃這一特點到了偏執的程度,幾年前有一個很有前景的合作項目,因為對面的拖延超出了方昕苒預期的計劃,方昕苒直接撤資退出,這樣的決策遭到了很多人的不滿,景疏直到現在也很不理解。可之后景疏漸漸看多了方昕苒對每一項計劃的嚴格守則便習以為常了。
“先停一下。”
景疏親自開車,路過一個花店,她聽見方昕苒說。
方昕苒轉身進了花店,再出來的時候,懷中抱著一大束山茶花。
“給方尋枝的”
“嗯。”
“別人都送玫瑰薔薇什么的,你送山茶花有什么深意”
方昕苒將花束往上攏了攏“好看。”
可當方昕苒來到醫院的時候,并沒有見到方尋枝,也沒有見到黎蘇,她一問護士才知道,方尋枝在中午的時候突然鬧著要出院,護士拗不過她,只能由她去了。
她急匆匆去崔小雪的辦公室,崔小雪忙了一天正抽空吃口晚飯,見方昕苒過來便知道什么原因。
“昕苒,這件事是你做得過了。”崔小雪扒了最后幾口飯,草草將飯盒扔到打包袋里面,一邊說,“雖然方尋枝性格好,但她這樣的性格很容易認真。如果你喜歡她就不要對她進行這樣的試探,要是你不喜歡她最好直接告訴她,讓她死心好了。”
方昕苒抬眸看了眼崔小雪,搬了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雖然崔小雪念及她和方昕苒的童年友誼,也很憐惜方昕苒過去的遭遇,但她到底還是覺得方昕苒過分了。原本她以為方尋枝也是和方家夫婦一起虐待方昕苒的幫兇,不過在認識方尋枝之后,就算是她也知道方尋枝和方家夫婦完全是兩類人。被這樣對待實在不太公平。
“她原本就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方昕苒輕飄飄一句話將此事蓋棺論定,“小雪,我們做了這么長時間朋友,你應該了解我對每一項安排在我計劃之中的事情,我不會輕易更改計劃。”
“聽說她為了你要和顧家老大退婚來著。”崔小雪蹙了蹙眉,“我要說一句,我不是道德綁架啊,但你這樣確實做得不大地道,再怎么說你也是先去撩撥人家的,然后把人拉下水,你轉頭翻臉不認人算了,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反正這些都是你的家事。”
對于有些事情,崔小雪就算知道道理也不好多勸。因為對固執的方昕苒來說,她勸再多也是無用功。
不知道是因為擠壓還是缺水,在方昕苒懷中的那一束山茶花已經有幾分枯萎之貌,方昕苒略一恍神之后,指尖用力勾起山茶花花梗
“我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
*
“你現在這個樣子不適合承擔別人的負面情緒,你需要自我疏導。”黎蘇看方尋枝要去拿沙盤,連忙阻攔,“要是你實在難受,可以和我說,畢竟我們是朋友。”
方尋枝從醫院離開之后并沒有回家,而是直奔工作室而去,工作室窗明幾凈,和暖的燈光灑落滿室,隔絕了外面的嚴寒。
“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醫者不自醫。況且,我也未必算個醫者。”
她又想起來那個從高樓上跳下的少女,她曾經也以為自己能帶那個少女走出黑暗,走向光明,卻不想到頭來終究還是長眠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