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并沒有“公共場合禁止喧嘩”的意識,音量大到讓周圍的人無法忽視,紛紛轉過頭看向這一邊,林聽敏感的感覺到了這一縷縷投射到他身上的視線,整個人直接僵住了。
林聽眉心緊緊蹙起,即使他想不起來到底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對方,但這么多年發生過無數次這樣的事,相同的回憶會讓林聽以為是自己先做錯了,于是他下意識開始道歉“對、對不起,我眼睛不太好。”
“媽的,把老子撞這么疼。”男人揉著自己的肩膀,聽林聽這么說,兩手叉腰傾身過去,雙眉一挑,在看見林聽無神的眼睛后,大驚小怪道,“還真是個瞎子啊”
“瞎子”兩個字重重地砸在林聽的心臟上,他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反駁道“麻煩先生禮貌一點。”
“禮貌”男人痞里痞氣地掃了他幾眼,“老子沒讓你賠錢就不錯了,你知道這場畫展是誰辦的嗎你又撞到的人是誰嗎要是把老子傷到了,你個臭瞎子能有幾個錢來賠”
林聽睜大雙眼,強烈的怒氣在胸口亂竄,他急促地呼吸著,眼眶不自覺開始泛紅,林聽張了張嘴,打算繼續反駁,這時,他感覺有人迅速擋在了自己面前,阻隔掉那些討人厭的,滿滿充斥著想要看好戲的目光。
“道歉。”
沈初寒開口,平靜的聲音一下子把林聽的怒火澆滅。
下一秒,他的手又被人悄悄牽住,與對方的手心貼在一起的那一刻,林聽感覺到沈初寒的手在輕輕發抖。
林聽愣怔兩秒,飛速眨巴幾下眼睛。
一向謙遜有禮的沈先生貌似,在生氣。
“道歉老子憑什么道歉”男人依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可由于沈初寒比他高太多,他又只能狼狽地揚起腦袋看沈初寒。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在空中比劃,直直地點著被沈初寒擋在身后的林聽“是這個不長眼的瞎子撞到的我”
說完,他又想到了什么,嗤笑一聲“都是瞎子了,本來就不長眼睛”
林聽聽后難受的要命,這么多年以來,也有不少人會用這么不尊重人的名字來稱呼他,他生氣過,反抗過,可那又怎樣呢,他本來就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
沈初寒瞇了瞇眼,凌厲的目光讓男人條件反射地瑟縮一下,他努力斂下慌張“怎、怎么你想打人啊”
語氣結結巴巴,倒是無法掩飾住他此時的局促不安。
沈初寒嗤笑一聲“我沒有打咬人的狗的愛好。”
他的話一字不漏的灌入男人的耳朵,男人瞪大雙眼,一副錯愕的模樣,緊接著下一秒,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你、你特么說什么”
沈初寒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果先生還是不愿意道歉的話想必先生也清楚,這場畫展是實名制的,我只需要讓負責人幫忙找一找,便能查清楚先生您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到時候不僅僅本市所有的畫展都不允許您參與,可能還會讓您在這里待不下去。”
他的語調幾乎沒什么起伏,平淡得像是再說一件尋常的事,卻將在場的所有人唬住了。
這邊嘈雜的騷動最終引起了畫展負責人的注意。
只見一個年紀大概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從人群后面擠進來,而另一邊怒氣沖沖的男人在看到畫展負責人后,態度一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狗腿地貼上去,乖乖喊了聲“表舅。”
畫展負責人僅草草瞥了他一眼,隨后目光落在沈初寒身上,他兩只手交握在身前搓了搓,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沈先生,這是發生什么了”
沈初寒緩緩抬眼,接著伸出手摟住林聽的肩膀,將一臉茫然的林聽推過來。
“您的侄子剛才不但故意撞到了我的朋友,甚至還出言不遜地讓我朋友難堪。”他的聲音壓低幾分,“我只是想讓他道個歉,這很困難嗎”
沈初寒故意把話頭拋給了畫展負責人,負責人一聽,哪敢得罪眼前這位大股東,于是他滿臉陪著笑,把自己沒腦子的侄子拉過來,按著對方的腦袋,深深給林聽鞠了一躬。
“表表舅你干什么”男人見形式對自己有些不利,一向偏袒自己的表舅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地按著他的腦袋給一個瞎子道歉,他掙扎著,可自己的表舅依舊執著地按著他的腦袋。
“干什么”畫展負責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讓你道歉你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