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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日一早,北頁分局會議室的氣氛十分壓抑,孔兵咬著煙,眼里布滿紅血絲的樣子讓他顯得更加兇狠。“朱家母女的來歷還沒查到,現在又多出來一個小花。”
以前戶籍管理不規范,城市里來來往往的人口里有很大一部分沒有戶口和身份。朱家母女好歹還在廟平街做過生意,繼續查下去的話,也許能發現線索。而曾莉提到的小花就僅僅是一個名字,甚至可能她的本名不是小花。這要如何查起
自從確認曾燕在十年前換過人,這起案子就朝著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警方掌握的線索越來越多,她遇害的真相卻似乎越來越遠。
陳爭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更復雜的案子,但這次不同,他不再是站在帷幕中央的那個人,北頁分局的實力也遠非他當年手下的那群人能比。他坐在角落,像個旁觀者似的看了孔兵一眼。孔兵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如果主心骨動搖,那接下去的工作就會很困難。
“孔隊,你多久沒睡覺了”忽然,一道輕松得格格不入的聲音傳過來,會議室的空氣似乎都為之一震。
陳爭視線調轉,看到鳴寒夾著一個文件夾走了進來,把一瓶無糖烏龍茶擺在孔兵面前。孔兵在眼皮上按了按,“沒事。”
“有事。”鳴寒卻說“孔隊,我在你們竹泉市,算是個外人,對偵查起到的作用有限,上級派我來,還有個任務,就是盯著你。”
孔兵詫異,“盯著我”
“盯著你勞逸結合,不然你這個主心骨累得下了火線,我這個外來的神通再廣大,恐怕也要抓瞎。”鳴寒說這番話時臉上帶著笑容,像是和好兄弟開個無關痛癢的玩笑。
凝重的氣氛一下子松快許多,孔兵常年繃著的臉抽了兩下,竟是也擠出一個笑容,“腦子確實有點轉不過來了。”
“沒關系,可以邊休息邊聽聽我昨天摸到的線索。”鳴寒食指在文件夾上輕輕點了點。
陳爭昨天忙著給曾莉做問詢,沒留意鳴寒去了哪里,這才想起這家伙似乎已經有大半天的時間沒有在自己跟前閑晃了。鳴寒從文件夾里拿出兩頁紙遞給面露好奇的孔兵,“我在廟平街給老人家們當了半天孫子。”
此話一出,幾個年輕的刑警低聲笑了起來。鳴寒也跟著笑,接著道“打聽到這朱家母女到廟平街時,朱家女人帶著的孩子還小,熱心的老人家照顧過她。她說自己有丈夫,但丈夫在外面很忙,不能回來陪她和女兒。”
鳴寒頓了頓,“我就不老是女人女人地說了,她名字可能叫朱玉茉,女兒叫朱倩倩,但這兩個名字都只有音,字是哪兩個,現在還不能確定。戶籍里面沒有這兩個人,這一點是肯定的。”
老人家們從來沒有看到朱玉茉的男人來到廟平街,都覺得她上當受騙了,一個女人拉扯孩子太辛苦,甚至有人勸她把孩子送去福利院,她長得好看,廚藝又好,沒有拖油瓶的話,很容易再找個好人家嫁。
她是怎么說的
她溫柔地抱著女兒,說既然自己廚藝好,那就有在城市里站穩腳跟的本事,為什么還要丟掉女兒呢
最早,她不是在自家開涼拌攤,她住的房子也不是她的。廟平街一帶很多有戶主,但沒人住的房子,她找了戶住進去,后來戶主回來,也沒有跟她孤兒寡母一般見識。她在附近的館子給人打工,也去工地賣過盒飯,還在車站附近賣過炒飯,后來才賣起涼拌菜。
一些心理齷齪的男人覬覦她的美貌,并且知道沒人保護她,時常出現在涼拌菜鋪附近,騷擾她、調戲她。她是否受到過傷害,無人證實,但老人們含蓄地表示,她可能被侵犯過。至于曾群,此人是出現得較晚的人,朱玉茉失蹤后,還有男人來找過她,但曾群似乎沒有再來過。
孔兵揪著本就很短的頭發,“曾群,真假曾燕,朱玉茉,朱倩倩,再加上一個小花,這些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一陣沉默后,大家開始討論。
“假的曾燕知道曾群當年害死了朱玉茉,她手上有曾群的把柄,所以曾群在病重時不得不聽假曾燕的話”
“那真的曾燕又是怎么失蹤的曾群再沒有人性,那也是她女兒,人突然沒了,他不至于完全沒有反應”
“小花帶走了曾燕曾群知情但這對母女消失這么多年,也說不通啊”
“除非是曾燕自己想要擺脫本來的身份,她恨曾群”
陳爭靜靜地聽著這些觀點,有種不安的感覺他們已經被線索所綁架了,看似仍在運轉,實際卻被引向了錯誤的軌道。現在所有人都忽略了在曾燕換人之前失蹤的尹競流,還有馮楓等人。出現在“曾燕”家中的女人至今沒有找到,也是個奇怪的地方。“曾燕”常年在小吃巷做生意,屬于附近大部分人都眼熟的存在,那么能被她帶回家的朋友,排查起來應當不難。除非這人并不在“曾燕”的社交圈里。
陳爭獨自離開會議室,來到小陽臺。秋天的風吹起來實在是愜意,但他此時的心情和愜意全不沾邊。身后又傳來腳步聲,他再次敏銳地捕捉到了,果然是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