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宜孝回頭,就想詢問老漢,那座寺廟是怎么回事。顏頃伸手,沒讓他開口。
顏頃臨時起興一般,對展宜孝說道“我這個人最愛湊熱鬧。那座寺廟就很熱鬧,我想去瞧瞧。展差官若是累了,就在這里歇息一晚。明早我就回來。”這意思是要打發展宜孝在這里,他自己一個人去寺廟查探。
展宜孝微微皺眉。他是領了任務,務必將顏頃送到開封府的。但凡顏頃出了事,肯定有不少人找他不是呢。
展宜孝立刻說,自己也愛湊熱鬧。有這種好事顏頃絕對不能拋下他,獨自去玩。顏頃沒有堅持。
于是兩個人抬腳就走。一旁的老漢,從剛剛開始就十分的緊張。現在聽到他們竟然說去那個鬼撈子的寺廟,老漢嚇得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
老漢眼看兩個年輕人踏出門檻,終于抵不過良心不安。老漢急忙跑過去,倚挨在門框上,驚恐地想要喊住顏頃和展宜孝“不能去,不能去”
老漢剛要提醒年輕人,那個寺廟不是活人能去的,是惡鬼變化出來的,顏頃忽然回頭,對老漢安慰一笑“老人家別擔心,我是道士哩。想來那里有和尚,正好論道。”說罷,顏頃快步走出院子。展宜孝急忙趕上他的腳步。兩人身形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老漢倚靠在門框上,愣了半晌,嘆了口氣,心道是個好孩子,知道老漢害怕,連問都不舍得問老漢呢。老漢是不敢跟去那座寺廟的,只能伸手,將門重新掩上。
年輕人都有腳上功夫,不大功夫就走了十里路,見到了在老漢家中望見的寺廟。
這座寺廟遠遠望著,燈火輝煌,近處看卻是暗暗沉沉,頗有點“燈下黑”的意思。
站在廟門前,往頭上看去,看到一塊牌匾,上書“敕建護國金龍寺”幾個金色大字。匾板底色是暗紅,在黑暗里幽幽的,透出森羅氣。展宜孝一直在開封府辦差,有幸隨包青天進入幽冥地府,當過一回地獄無常。展宜孝現在看到這些,只覺得跟那時候比,真真小巫見大巫,沒什么可怕的。
他這時候才抽出空,詢問顏頃,怎么不把剛剛那個老漢再問得仔細一點。官府但凡辦差,都要事無巨細,仔細掂量。萬沒有這樣明知道有線索還輕輕放過的。
“算了吧。”顏頃搖搖頭,“他一個老人家,獨自撫養一個孫子,已經十分可憐。何必讓他驚恐這一回呢”老漢兩肩上“油燈”已經明明滅滅,沒有幾分火氣。這樣一嚇,說不定就是一條性命。老者不可惜,卻要小的成孤兒,實在無辜。
顏頃指著面前的廟門“進了這道門,想要多少線索,你怕尋不到嗎”這樣說著,顏頃已經敲響了緊閉的廟門。
展宜孝看著他敲門,想到半月前死的那只狐貍,只能當顏頃藝高人膽大,頭鐵得很。展宜孝不禁默默祈禱,只愿社會的毒打不要在這時候毒打這小子才好
沒一會兒,一個身量極高,臉上泛青氣的青年和尚悄悄打開了門。展宜孝見多識廣,一看見這和尚,就知道是個鬼。
這個鬼和尚臉色郁郁,掩飾不掉的兇相,打臉從門后探出來就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但是鬼和尚看見顏頃的好樣貌后,立刻換了嘴臉,竟然端起了慈悲面目,熱情地詢問道“兩位施主,是要來借住的嗎快快進來。”鬼和尚臉上正歡喜,第二眼就瞧清楚了顏頃身上穿的陳舊道袍這一路行程風塵仆仆,二師兄、四師姐親手做的簇新道袍,顏頃可舍不得在路上糟蹋。出了桃李村第二天,他就換回了以前的舊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