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明方踏出賈敏臥室。
一眼便看到,無聲立在院子里的小黛玉,秀眉輕蹙,火紅的晚霞映在她衣衫上顯得凄婉異常。
司徒景明喉頭一梗,她才五歲阿為什么要一個才五歲的孩子承擔這么多
無限的苦澀直達胸腔,走過去揉了揉她的發絲,指著逐漸半空中漸漸浮起的孔明燈:“妹妹,今日恰逢廟會,你愿不愿陪我一起去看看”
“景明哥哥,我不想去廟會,爹爹遣人傳話說今日行船不久江面罕見刮起颶風,只得折返回來,等過幾日再回姑蘇,我要等他。”小黛玉死命揉著手中的絲帕,眼尾通紅,看著他小心翼翼問道“請哥哥直接告訴我,我娘親是不是”
聞言,司徒景明卻避開了她的眼神,看向遠處霞染天光,不禁悠悠長嘆“我不想騙你,但是我也不想回答你。”
他眼里的悲傷仿佛細碎星光,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卻又什么都說了,然后目光轉向面前的林黛玉輕聲道“你能明白嗎”
小黛玉聞言腳步不受控地退了幾步,這個沉重的事實讓她大腦一片空白,瞳孔失神,宛若被奪舍的布娃娃,許久才蹲下身子抱住自己,但依舊沒哭呆愣愣的。
司徒景明忙屈膝看著她,因為情急甚至雙膝跪在她身前,伸手穿過小黛玉腰間將她整個人圈在懷里,手足無措的安慰“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在這,別怕。”
溫潤的聲線宛若拂過三月楊柳的微風,黛玉這時才重新找回了焦距,揪著司徒景明的衣襟“哇”地哭出聲。
但又怕屋內娘親聽見,在司徒景明懷里深吸一口氣,想忍住不讓眼眶的淚水落下,但只是徒勞,寂靜的院子唯聞小姑娘軟糯糯的抽泣聲,令在場眾人無不心酸。
司徒景明將她圈在自己懷里柔聲安慰著。
不多時,她哭聲間歇,然后卻又因哭得太猛不妨有冷氣吸入腹部止不住地打奶嗝。
司徒景明心疼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柔聲道“伯母才囑咐我可別讓你哭,要我帶你去看花燈呢,這可如何是好”
“嗝嗚嗚嗚嗚嗚嗚。”黛玉小手揪著他的衣裳“嗝嗚嗚我想娘親好起來然后嗝嗚嗚爹爹也來了,再一起去。如果嗝嗚嗚嗚,我們都去了娘親豈不孤單”
“好,那等娘親病好了爹爹也來了我們再一起去,可好”司徒景明說完忙對著身旁木頭樁子似的陳炬道“去準備碗丁香柿蒂湯。”
止嗝良藥
“得嘞,殿下。”陳炬一臉姨母笑,而后屁顛屁顛地轉而吩咐丫鬟們去準備。
“怎么嗝嗚嗚,你也喊爹爹娘親明明是伯父伯母娘親最重禮,若是讓她聽到恐會不高興,嗝嗚嗚”黛玉揪著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地質問。
“好好,我說錯了,妹妹大人有大量饒我這回罷。”司徒景明對奶呼呼的小哭包所求當然是連連同意,想著只要她能開心些現在讓他做什么都好。
“哼嗝”小黛玉整張臉都埋在司徒景明懷里,想告誡他在她面前便罷了,在娘親面前切不可出錯,上次她便因為喚錯了親戚被娘罰著抄了幾遍三字經,但因又嗝又急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
司徒景明看著她這般樣子試探著猜道:“那若是伯母罰我,妹妹可會幫我”
“哼,嗝娘親說過自己的事要自己動手。”黛玉嘟嘟囔囔地說著,但心里卻知道景明哥哥那字若娘親或者爹爹看了定會覺得不堪入目再次喚他重抄。
司徒景明正想佯裝失落,但感受到懷里的小姑娘揪著自己的衣襟軟軟糯糯地補了一句:
“但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哥哥只管來同我說。”
司徒景明微愣,沒有再說話。
天邊烏云掩住了晚霞最后一絲光芒。
暗沉的天色里,似乎能透過天幕看到月牙彎彎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