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白別開臉,沉默片刻又是一句“對不起。”
連祁向來想到什么說什么,那話也確實有些挖苦的意思,任憑誰被晾在醫院這么久,都給不了好臉。
可聽到宋知白的示弱,他皺了皺眉,有些煩躁,“你只會說這個”
宋知白張了張嘴,沒出聲。
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連祁卻很有話說,“你要問的問完了”
宋知白“嗯。”
連祁歪了歪頭,平靜開口,“那再該我了”
透過微微散亂的額發,宋知白幾乎是強迫自己看進那雙渙散的眼睛里。
他一直都知道連祁的眼睛很美,線條利落的形狀,修長鋒利的眼瞼,尤其是一對色澤清淺的眸,仿佛水墨畫中一點殊色。
窗外烏云密布,沒有開燈的房間里黯淡無光,連祁的眼睛卻很亮,深處透露出的攻擊性壓下那點皮相的美,仿佛黑夜中按捺蟄伏的兇獸。
和炸毛發怒的連祁相比,冷漠的連祁其實更具有某種令人望直生畏的氣質。
前者不論是如何惱火,都是真實外露的情緒,有著人性的鮮活,但這樣不動聲色的做派,與其說是連祁,不如說是連上將。
只一眼,宋知白就狼狽地別開臉。
他知道連祁接下來要問什么。
果然,連祁“為什么騙我說你是啞巴”
從進門開始,宋知白就沒有再用星腦了,他嘗試著組織語言,但半天也只說出一句,“最開始,是因為害怕。”
連祁“怕什么”
宋知白躊躇著還沒說,就被連祁臉色更為冰冷地打斷道“你覺得我會嘲笑你”
嘲笑什么
宋知白很茫然,再就聽連祁用那副兇殘至極的語氣肯定道“雖然你說話聲音確實挺難聽的。”
宋知白“”
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聲音依舊沙啞。
是因為之前的風寒沒有好,老實說,糟糕的身體狀態和連日的輾轉求醫,他能保持模樣的光鮮出去見人已經很勉強。
宋知白試圖解釋“我這是感冒了。”
連祁大手一揮,并不在意“無所謂,不過你肯定還瞞了我什么”
又是一片幾近蕭瑟的靜默,片刻后,宋知白艱難開口,“我其實沒懷孕。”
連祁“誤診”
宋知白“不是誤診。”
他干澀道“就是沒懷孕對不起,我騙
了你。”
鐵皮般粗糲的聲音輕輕消散,空氣里只殘留著發顫的尾聲,連祁看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莫名聯想到軍部的審察室。
用來搜尋消息的小黑屋,是與這里截然不同的地方,裝著與宋知白截然不同的人。
連上將在那里審過很多人,敵方的探子,貪婪的官員,尖叫的蟲子他們什么話都說,哀求的,婉轉的,威脅的,怒罵的。
所以他嚴刑拷打,威逼利誘。
可宋知白實在是個太不合格的隱瞞者,連祁只是裝模作樣地擺出個架勢,甚至隨口一句試探,他就要把所有的東西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