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棲卻從他始終不變的溫柔中察覺到了什么。黎郁明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
房東叫他時都是連名帶姓地叫,哪怕是上次,將他從秋姨身邊帶走時,也只是喚了他一聲小棲。
“阿棲”這個稱呼,只有一個人這么叫。
晏棲頭腦斷了線,哪怕已經用力攥緊了手,他的指尖還是控制不住地發顛,連帶那條手臂也跟著發顛。
葉紀明”他從哆嗦的唇瓣中吐出了這個名字,“你是葉紀明
黎郁明和葉紀明,分明是同一個人
晏棲終于想明白了這件事,他眼前浮光掠影般回憶起一幅幅畫面。
第一天夜晚時,好心提醒他的男人微微彎著一點雙眼,在不久后于黑暗中給他送來了一支救命的蠟燭。可蠟燭只有在黎郁明在時才會點燃,他不在時,那蠟燭便怎么也燃不起來。
從他選擇讓黎郁明過來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踏入了這個精心偽造的陷阱里頭。
安溪發來的短信提醒、陸景同他強調過nc的危險、系統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還有那本損毀的守則。這么多、這么多的提醒,他卻始終沒有注意,一意孤行地選擇了相信黎郁明。晏棲的心重重摔進谷底,沉入深不見底的沼澤。
他忽然不敢回頭去看身后的人了。如果,黎郁明和葉紀明真的是同一個人
那昨天在屋子里,黎郁明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時,他否定得那么堅定。李什那些突然的問題和吼出的那句話,在此時迎刃而解。
晏棲從未有過這么心慌的時刻,他感覺整顆心臟都像被浸泡在了毒液當中,每一下跳動都牽引著劇毒進入心室。他一邊對葉紀明說愛,甚至為了穩住對方,還提出了那個荒唐的戀愛方式。
一邊又在外人面前否認了他說出口的喜歡。
被背叛的葉紀明會殺了他嗎
身后的人親昵地擁住了他,晏棲被這突然的動作嚇得失去了所有力氣
,癱軟得甚至無法獨自站立。
黎郁明含著笑意的聲音問他“阿棲在想什么”這聲音平常極了,和以往沒有絲室區別,語調、嗓音,處處都適著完美。
偏偏是這股極致的完美催生出了強烈的荒誕。
他分明聽見了那個名字,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眼前混亂的一切和他好像無關,黎郁明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晏棲。
晏棲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側過頭,不安的雪白面龐完整暴露出來,那雙含滿淚水的眼瞧著當真是委屈極了,凄凄切切地望過來,精致的喉結上下滑動,卻只是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小小的、如同幼貓般的鳴咽。
像是在求饒,又像是在撒嬌。
更像是鳥雀瀕死時發出的哀鳴。
怎么會讓它死呢。
黎郁明望著這雙祈求的眸子,卻沒有放手。他反而收緊手臂,國住了晏棲的腰,神色仍然溫柔,唇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
“阿棲想說對不起他這樣說,“沒關系。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會滿足你。只要”阿棲是愛我的。
這幾個字輕極了,卻像一柄大錘,重重敲在晏棲心頭,砸得他耳膜隱隱作痛,舌尖上滾了好幾圈的話最終還是沒敢吐出來。
黎郁明說,只要他愛他就夠了。可他們都知道,那些傾訴的愛意和訴說的愛語不過是個輕薄到一戳就破的謊話。
黎郁明卻始終不曾戳破。
晏棲近乎茫然地想,為什么
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