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無處不在。
“沒關系,”他說,聲音顯得格外低沉,像是落日時分旖旎的天色般帶上幾分恰到好處的繾綣,“就算哥不記得我、不認識我,我也總是會站在你這邊的,無論哥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
“幫你逃離費林身邊、逃出這座小鎮,只要哥哥開心,想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哥想知道這鎮子的秘密嗎”巫默問。
晏棲此刻坐在庭院旁的長廊下,面前的少年蹲在他身前,一只手試探性地搭在了他的膝蓋上,像只調皮卻忠實的狗狗。
晏棲微低下頭,對上眼前人的雙眸,有些出神。
眼前的少年有雙漆黑的、濃黑似墨的眸子,以往,這種濃厚的、仿佛永遠也無法化開的色澤只會教他生出恐懼,但他此刻望著巫默,心里卻格外平靜,甚至默許了對方搭上來的手。
墨眸中仿佛凝聚出了旋渦。
只消看上一眼,他便會被卷進去
粉身碎骨。
晏棲思緒有短暫的空白,他定定地看著眼前人,周遭風聲驟消,整個世界都好似在此刻緘默起來,極輕地冰柱了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晏棲鬼使神差般,紅唇微張,做了個簡單到一看便能懂的口型。
巫默看懂了,他于是笑了。
“哥明天白天可以在鎮上四處走走,和那些你或許不記得的居民多接觸接觸。”他說,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愉悅,“鎮上所有的居民,他們都是同類呢。”
晏棲眼睫用力顫了下,隱約察覺到巫默的話蘊含了極大的信息量,但他暫時無法分辨其中的含義。
巫默往長廊外看了眼,暮靄沉沉,天色不知什么時候徹底暗了下來,他抿了下唇,眼里有不虞一閃而過,“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他不太高興地低下頭,神色不滿極了。
“我不能陪在哥身邊太久”他后頭的話音漸漸低了下去,晏棲沒能聽清。
系統卻聽得一清一楚。
他說得分明是會被討厭的東西發現。
晏棲眼前忽地一黑,巫默趁其不備湊上來飛快抱了他一下,快到他還沒來得及反應。
得逞的少年滿面笑意,“哥,明天見”
晏棲有些暈乎乎的,直到坐在了房間里才猛地回神,驚覺他居然又在nc面前放松警惕,甚至還暴露了真實想法,后知后覺的晏棲苦惱地咬緊了下唇,系統先生,我好像又貿貿然相信了nc
但巫默看起來和我關系頗深,說不準能通過他知道些什么。
系統一如既往地沉默著。
晏棲自言自語圓上了邏輯,甚至無暇去想他對巫默這股天然的信任從何而來。
他換下白天的衣服時,無意間在口袋里碰到了什么,拿出來一看才發現是朵雪白的玫瑰,想到巫默臨走前抱他的那一下,晏棲登時明白過來怎么回事,當即就想處理掉這朵花。
這朵玫瑰自然是不能讓費林看見的。
他現在的身份畢竟是人偶師深愛的妻子。
深愛的妻子瞞著丈夫收下了別的男人送的玫瑰,怎么想,都不是件會讓人高興的事。
直接扔掉嗎心里的話剛出口,他便覺出不妥,直覺讓他下不去手,好像一旦扔掉了,便會有什么不得了的事發生。
他謹慎地想了又想,最終將這朵雪白的玫瑰放進了不常用的抽屜里,又刻意地往深處推了推。晏棲關上抽屜,余光中有什么紙片似的東西自空中落下,驟然跌入冷冰冰的地面。
那是張半個掌心大的黑白相片,被裹進抽屜的夾層里,被他用力關上抽屜的動作震得飄飄然落了下來。
晏棲彎腰去撿,指尖觸碰到相片的同一時間,他也看清了那上面是什么,動作霎時頓住。
相片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