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小魚崽兒”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田爽死了。
貝檸趕到的時候,只看見田爽躺在保安室附近,旁邊有些破碎的泥塑,露出了他的半張臉,和鮮血潺流不止的腦袋,身體還沒完全與泥塑剝離。
她沉默地半跪下,半托起田爽的背“怎么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我想找罪者當雕塑替代品”
“被反殺了”貝檸嘆了口氣,“怎么這么笨,隨便找個人不就好了。”
“挺丑的他這、”田爽艱難抬手,指著下顎的位置笑起來,“有一顆痦子,丑、丑死了”
“你也丑死了。”貝檸沉默了會兒才說,“我沒法救你。”
“我知道,你那張票、用掉了”田爽一笑胸口就抖,隨后鮮血就從嘴角溢出,“我能得寸進尺一下死前得到一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話沒說完就斷了氣。
貝檸頓了一會兒,低頭在他額頭碰了碰,就把人放下了。
“蠢貨。”
他不知道。
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不知道她凡事都會留底牌,不知道她同樣救命的票其實還有一張。
收到心情,剛轉過身,就看見站在陰影里的席問歸。
老實說,當初找這兩個人進來只是用來湊數的,主城的其他人多是手段狠辣,她信任不了,找列車上的乘客萬一出事會好對付點,也更好糊弄長得也不錯。
她看見了聞酌的名字變成了灰色,席問歸卻一直好好的。
這個副本最麻煩的一點是,在沒看到尸體之前,根本無法確定其它同伴是否真的死了,還只是變成了雕像。
“他呢”
“雕像館兩日游。”
已經過去兩天了,聞酌一直沒出來,席問歸也并不意外。
貝檸沉默了下“那里面雕像多得足以把他錘成粉末,那種狀態下也無法點燃票,兩天還沒出來,大概率”
席問歸臉色不變,沒有生氣“你找媒介了嗎”
“沒有,什么都沒有。我幾乎已經去遍這個副本的每一個地方了,我甚至嘗試往學校外去過,但只要一超出范圍就會收到警告。”貝檸撫了下臉,“我開始覺得那些前人留下消息,說的所謂媒介可能也只是審判長之類的人戲弄我們的一個手段。”
席問歸不置可否“你們之前說,這個副本只是有媒介之一,另外還有哪幾個站點”
“還有兩個。”貝檸走到席問歸旁邊,靠墻,點了根煙,“消息是大概七八年前傳出來的
當時所有人都、都打起了精神,就像突然有了什么崇高的理想,前仆后繼地往這里這幾個站點闖。”
主城很多人、無論犯下的罪名大小,其實都已經厭倦了。
于是這個消息就像往一攤死水里扔了一道驚雷,炸出了無數水花。
“七年多過去了,大多數都死心了,又回歸了之前的一潭死水。”貝檸深吸了口煙,“但我不想,我想出去,想看看鮮活的世界,我不想永遠束縛在當初的那點罪惡里。”
席問歸“那點。”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是不是為了懲罰。”貝檸說,“我還記得剛收到車票的時候,忐忑急了,懊惱,悔恨,我看著列車窗外一到夜晚就重復播放著我所犯下的罪,不可否認那時候我每晚夢里都被愧疚折磨。”
“可時間久了就麻木了。無所謂罪惡,無所謂死亡,我們不會老去,永遠留在了犯錯的那個年紀,一輩子活在膽戰心驚中,直到死去。”貝檸吐了口煙霧,笑笑,“可能這才是最大的懲罰吧。”
席問歸“死了就解脫了。”
“你說得對。”貝檸扔掉煙,腳尖碾滅,“但有部分人不覺得這是懲罰和煎熬,他們覺得這是恩賜,沒人會追求他們的過錯,時間停留在他們上車的那一刻,意味著不會老去,只要不死,就永遠不會死。”
“于是小勢力誕生了,組織誕生了,他們形成一個個團體,就像現實世界那樣,慢慢壓榨著底層居民和新人的生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