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后此時只覺得錐心刺骨,她當年入宮選秀,選中之后,只以為一輩子都會蹉跎在這深宮之中。
可是她卻沒想到,竟能遇見他,他雖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是皇帝,可是卻許了她一生一世獨愛一人,而且自成婚至今,從未背棄過諾言。
他在的時候,她并未覺得有什么特別的,可是如今他要走了,她才終于感覺到仿佛像是從自己心里剜出一塊肉來,使得她痛不欲生,使得她肝腸寸斷。
張皇后感受到那輕撫自己后背的手越來越輕,越來越緩慢,最終從她肩上緩緩的滑落,再無半分聲息,她終于痛哭出聲,再無半分保留。
隨著太醫的一句皇上駕崩,張鶴齡整個人癱倒在地上,他覺得腦袋里嗡嗡作響,仿佛是有什么人拿著錘子在里頭敲打一樣。
幾位閣臣倒是反應的快,一通哭嚎之后,劉健最先開口“太子殿下,如今皇上駕崩,皇上的身后之事,還要您來主持啊。”
太子朱厚照這會兒已經哭的起不了身,聽到這話,也無法回話,只是流著淚擺手。
張鶴齡也回過神來,他忍著心中極大的悲痛,上前對著太子磕頭“如今皇上大行,還請太子殿下早定名分。”
朱厚照直楞楞的看著自己的舅舅,許久才流著淚側過臉去“如今父皇大行,我哪里還有這種心思。”
劉健見他如此,直接跪下拜他“為承接國本,臣叩請太子殿下登基。”
如此三辭三讓之后,皇太子朱厚照,這才終于勉強受了諸臣的跪拜,也是從今日起,他正式成為了皇帝。
不過因為還未舉行登基大典,大行皇帝的后事也還沒有安排,因此稱為嗣皇帝。
嗣皇帝很快就安排人處理皇帝身后之事,并且宣召大臣入宮給皇帝奔喪。
一件件事勉強都吩咐下去之后,嗣皇帝這才癱軟的坐在榻上,看著人將大行皇帝的遺體裝槨。
張皇后或許此時已經有些瘋魔了,她竟要親自幫著大行皇帝裝槨,哭著抱著大行皇帝的尸身不讓人碰。
嗣皇帝看著自己母親哭成這樣,心中也是難受,親自上去勸母親“母后,父皇已經去了,您這個樣子,父皇知道了也會難受的。”
張皇后哭的軟倒在兒子懷里,也終于松開了抱著丈夫的手,被兒子扶著坐到了一邊的榻上,她流著淚看著丈夫被人換上大裝,又看著他被人抬著入了棺槨,眼淚越發洶涌。
“你父皇這一輩子,也沒享受過什么,雖然是皇帝,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擺過皇帝的譜,每日宵衣旰食,為的也就是大明朝罷了,如今他去了,你定要繼承他的意志,做好這個皇帝。”
嗣皇帝流著淚應下。
張鶴齡在嗣皇帝母子說話的這個功夫,已經在幾筵殿指揮人搭建靈堂了。
皇帝病重那是早有預料的,所以宮里對于皇帝的身后事也早有準備,只是到底皇帝新喪,這些人也難免心中惶恐,得虧有張鶴齡在這兒安排調度,才讓這些人沒出什么錯。
沒一會兒,靈堂終于搭建好了,皇帝的梓宮也入了幾筵殿,張皇后,哦不,應該說是張太后還有嗣皇帝以及先皇的其他兩個子女們,都換上了孝衣來幾筵殿哭喪。
朱厚煒和太康公主如今都十幾歲的孩子了,也已經懂事了,父皇去世,他們也都跪在靈前默默流淚。
一邊哭還得一邊照顧著跪在前面的母后張太后,而嗣皇帝則是跪在最前面,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