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敞看了那些字紙一眼,說道“你當差罷,朕先回了。”
素娥自然只有行禮應是的份兒,等到郭敞離開了,才收回送他時的禮,從卷簾后走出來,去揀那些飛散的字紙。
郭敞走出來,王志通驚訝于官家沒把素娥帶出來,但見郭敞神情滿足而愉快,就知道不會有什么問題了。便只是笑呵呵地跟隨郭敞回福寧殿,等到了福寧殿,扶著郭敞下了龍車時才道“高娘子好生不俗”
“老奴與尚功局女官說了幾句才曉得,高娘子不只是學得好畫好字,還善于插花、燒香之道,烹飪也極佳。她人在司珍司,這些也不知道從哪里學得若不是司珍司的一位司珍極為愛惜她,只怕她早就被六局別的局司要去了。”
王志通覷著郭敞的臉色,略帶試探地道“官家,今晚可是叫高娘子侍寢若是,該早早準備才是。”
郭敞笑罵道“這是你該催問的事兒么”
停了一下,他才繼續說道“侍寢便罷了,今晚也不叫人侍奉。”
像是忍不住要與人分享一般,郭敞沒頭沒尾說道“朕今日始知王子猷之樂啊”
宦官的文化水平參差不齊,多的是大字不識的,卻也有文采不俗,可以和文官應和的。王志通一直伺候郭敞,肚子里倒也有些墨水。知道王子猷就是王徽之,是書圣王羲之第五子,關于他的典故不少,而其中最有名的之一就是乘興而來,興盡而返
想到這一處,王志通心里過了一道,一下便定下來了,自不會再催促官家今晚一定要臨幸個妃嬪。
與此時至少表面上非常平靜的福寧殿不同,尚功局素娥這邊可以說是熱鬧非凡。之前郭敞在,尚功局宮人們陸陸續續就知道了皇帝駕臨,心中都好奇官家怎么來尚功局了這樣的事兒以前從沒有過啊
等到郭敞離開,消息靈通人士也該知道官家駕臨是為了看素娥了。
“我瞧著馬尚功正不知如何是好呢”羅天香笑嘻嘻地對素娥說道“你被安排新住處,和個病人住在一起,不就是因她之故她最怕你在官家面前告她一狀了她雖是尚功,但這種事可不是看品級高低的。”
“我哪里會告她的狀。”素娥頓了一下,沒說更多。這不是她圣母心發作,別人都要對自己不利了,還想著和諧共處。而是她想的更多,就算要以直報怨也不能是自己還什么都不是的時候。
不過是皇帝對她有一點點興趣而已,就迫不及待地吹枕邊風了一般這樣做的,就算真的能達成目的,往往也會為未來埋下隱患皇帝正感興趣的時候,隨手一揮就能把事情了結,未來沒那么大興趣時,這些舊賬就是減分的重要原因了。
更不必說,未來還不知道怎么樣呢如果她最后也當不成正經妃嬪,又曾將一個正五品女官搞下去過,那還過不過了
“你倒是寬宥”羅天香輕輕哼了一聲,但也沒糾結太久。她一方面固然覺得素娥太軟弱了,但另一方面誰又希望自己的合作對象非常殺伐決斷呢素娥現在已經可以說是羅司珍的合作對象了。
羅天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來“這下可不得了了,也不知道我們這位馬尚功該怎么想她可不知道你會如何做,只怕是得坐立不安了這正是她該受著的雖說你現在好好的,鐘典珍也病愈了,但她一開始可是沒安好心的”
素娥這邊當然不會只有一個羅天香來找她說話,只不過最先知道的一些人,大多自矜身份,這個時候不好來找她一個小宮女罷了。等到消息傳得更開一些,尋常宮女也曉得了,來奉承她、攀關系的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