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王志通剛剛送回六皇子回來,也不知道官家在他不在的時候聽什么人說了什么事,不過這種事猜也猜得到。王志通自己也是宮廷里消息最為靈通的人,又足夠了解郭敞,略一思索便回到“回官家話,這宮里的人向來無利不起早更有一等刁鉆的,看人下菜碟成習慣。”
“要說為難玉殿的人,奴才瞧著不至于。到底順儀娘娘依舊是嬪,是一殿主位哪里敢為難。只不過原來討好的人沒了,玉殿的人出門辦事,到底沒有以前便宜。再者,還有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得了哪里的信兒了,刻意要絆玉殿宮人一腳。”
“這些下頭人奴才知道,要說膽大是真膽大,欺君之事也不是沒有,好些時候都陽奉陰違。只不過仗著官家寬宏,講究個水至清則無魚,只要不出格,也就輕輕放過了。但要說膽小,那也是真的膽小”
“欺負那等沒后患的,那是往死了去。可要是摸不準的,怎么都要先看看再說。”
郭敞之前未必想不到王志通說的,但當下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那就是也有前后不一了這些人啊,膽子還不夠小”
過了挺久,郭敞站在窗邊細細吹風,好像之前那段對話已經翻篇了時。他又忽然道“素娥朕是知道的,怕是不在意這些。她這個人其實是很有些清高的,她常說蘇順容孤高是真孤高,不在
乎世俗眼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俗人入不得她的眼其實她才是這宮里頭一個清高的。”
“她也不看看,蘇順容不與別人投緣,偏偏與她有幾分君子之交,是什么緣故。所謂人以群分,不是一路人怎么會走到一起”
“呵,這樣說來,過去倒是難為她了。明明是無心于此的,偏要在朕面前那般柔情似水不,說不得是朕想錯了,細細想想,她竟是從未真正對朕表過情的。那些體貼溫柔,那些無微不至,是朕自作多情了。”
“真要說來,她和陸美人在朕面前也差不多朕當初怎么就弄錯了”
說到這里,郭敞竟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這倒是令朕想起了她早先說過的,人信的從來只有自己愿意信的她向來通透啊”
王志通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他知道這個時候官家必然是有要他說些什么的意思,倒不見得他的話有那么打緊,不過是人在迷茫時就想聽聽旁人的意見。不見得會照著做,但總歸能讓心里暫時沒有那么空落落的。
只是他當下若真的說了,怕是說了還不如不說順著官家的意思,講高順儀的絕情,這些年來逢場作戲么且不說,官家自己其實都不愿意承認這一點官家自己說是自己說,旁人跟著認可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說不管那些了,就做個心直口快的渾人,怕官家事后想著也不覺得這是他本性耿直,只對官家忠誠高順儀真是那等逢場作戲、虛情假意之人么怕不是的吧。不只是郭敞這樣覺得,王志通也是這樣覺得的。
絕情是有些了,畢竟官家那般真心,她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虛情假意真說不上,從最現實的角度出發,天子的意愿是不可拒絕的。難道當初官家有心于她,她還要出于本心拒絕不成
那不是真誠,是一心求死,不想活了
而要不順著官家的意思,講高順儀的不容易,高順儀還是對官家有感情的官家自己都有了定論,說這些只會顯得在欺瞞不過要讓王志通來說,如今官家竟有些要自欺欺人的意思了
若真的打定主意,現在這番作態算什么
又過了些日子,郭敞照舊不見素娥,只隔兩日叫人將郭璽從玉殿抱來。如此直到九月末,向太后過六十大壽大燕太后、皇后的生日都叫做千秋節,向太后這回又逢著六十整壽,更該大辦,所以這回為千秋節準備的宮宴遠比往常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