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轉折說生硬,它又是有鋪墊的。可要說不生硬也是全靠不會有人拆臺,這才周全過來了。
郭敞來到玉殿,這回卻和以往不同,是有通報的了。所以郭敞到時,素娥迎住了他,一見他就叉手行禮拜見人的下意識動作就是這樣固執,郭敞幾乎是立刻上前幾步拉住了素娥。
“不要多禮了”說話時郭敞的手也沒有放開,只仔細端詳著素娥。那日千秋節宮宴后,兩人又是許多日未見了。這回素娥妝扮還更家常一些,沒有了宮宴那日的滿頭珠翠、粉妝玉琢,看的就更清楚了。
害了食病后,素娥身上一直有皰疹留下的瘢痕,這時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至少透著薄薄的、沒甚遮蓋力的妝粉,是瞧不見絲毫痕跡的。
不過郭敞看的也不是這些,他瞧見素娥似乎比過去要寒素許多,心里立時就不忍起來他知道,素娥這般凈扮很大可能是故意的,就和犯了錯的妃嬪要脫簪待罪是一個道理。既表明了自己知道錯了,同時也是引他憐惜的法子。
但這樣的法子之所以有用,就在于明知道其中內情,還是會陷入其中。
更何況,他難免不去想,以素娥的性情,哪至于做到這份上她若是個肯陪他演戲的,也不至于有這些日子的事了。至于說今日送來歌樂圖求和,可能的原因太多了,郭敞立時就能想到好幾個,倒不見得是素娥的本心。
而想到可能不是素娥的本心,郭敞又難免抑郁。可抑郁的同時,他也無法像上次那般和素娥再坦誠相待一回了。這些日子要說他想明白了什么,無非就是人生在世,難得糊涂真要所有事丁是丁卯是卯,最后痛苦的也只是自己。
他無法就此不要素娥了,就只能接受她對他并無真情的事實。
“官家這些日子也憔悴了。”素娥抬起頭來,怔過后道。
“啊”郭敞明知道這話不見得有多少真情,哪怕是發自真心的,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罷了。但聽素娥說這樣的話,依舊心里顫了顫,想到她過往曾經許多好處,然后就替她開脫起來說來,她一個在后宮之中無依無靠的小女子,又有什么辦法呢
“你何嘗不是如此”郭敞聲音溫和,伸手撫了撫素娥的鬢發、臉頰。
世間事原本就難得求全,許多能十全十美的,想來也不過是有人肯含糊過去郭敞前所未有地意識到,原來所謂皇帝,所謂天之子,其實也是凡俗。
郭敞終于還是像這段時間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笑了笑“原本該趁著入冬前好好溫補一番的,看來你與朕都是錯過了也罷,眼下可該好好用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