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漸漸紅了,明亮的眸子浸滿水光,端得一副人畜無害楚楚可憐的模樣。
裴戍看著她,沒說話,想冷笑,可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滾下去”
不是對她,是對周問川。
周問川尷尬地撓了撓臉,猜測主上應該是要將人收了,于是訕訕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兩個活人,橫七豎八的尸體躺在地上,血腥味沖天。
宋初姀看著眼前身姿高大的男子,他手中長刀寒光映在她的臉上,刺得眼睛生疼。
他臉上帶著面具看不到模樣,可看著她的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栗。
裴戍垂眸看她,縮在角落里的女子身形纖細,鬢發長垂,水藍色的裾裙將她腰身勾勒得極為優越,腰間環佩垂墜,上面的紋路與她頭上的冠玉相得益彰。
只是她太瘦了,他光是站在這里,便能將她籠罩得徹底。他若是想殺她,一伸手,就能將她輕易折斷。
他看得太久,也不出聲,宋初姀便不敢動,只能揪住裙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看著本君。”裴戍開口,聲音異常沙啞。
宋初姀長睫微顫,良久才鼻腔濃重,低聲道“郎君英武,妾不敢直視。”
聽她這般回答,裴戍譏諷地笑了笑。
粗糲的大掌捏住她的下顎,沉默地打量她。
他目光從她微亂的發髻看到她精致的眉眼,最終落在她的紅唇上。
這處,他曾碰過千百遍,手碰過,嘴也碰過。輾轉反側,耳鬢廝磨。
只是這張嘴太會騙人了,說的每句話都讓他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
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木鐲上,裴戍眼中一片晦澀,那是他沒來得及收回的東西。
他想收回來。
他松開她,直起身來。
刀尖劃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宋初姀意識到什么,慌張抬眼。
寒光映在臉上,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只能下意識閉上眼睛。
手臂一震,想象中的痛感并沒有傳來,她睜開眼,卻見手腕處的木鐲裂成了兩半,掉在了地上。
木制的鐲子,花紋簡單,打磨得卻細致。或許是佩戴之人時常把玩,鐲子的紋路柔順發亮。
可惜已經碎了,也許過了今晚,她也會像這鐲子一樣。
宋初姀只覺渾身冰涼,呆呆抬頭,對上男人冷冽的目光。
咫尺距離,男人身上的殺戮氣遮不住。
她呆住,待回神,第一時間是去摸腰間的系帶,顫抖著去解自己的衣衫。
她聽聞有些男人生來帶著宣泄欲,要不殺人,要不睡女人。
她太清楚自己的本錢,她有的只有美色,只有豁出去才能活命。
手臂被震得發麻,她勾不住自己的系帶,素手在腰間游移,不得章法。直到一只溫熱的手圈住她的手腕,強迫她停下動作。
宋初姀抬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很丑。
那么漂亮的五官,卻能笑得這么丑。
裴戍面沉如水,溫軟的肌膚在掌心存在感極強,幾乎在一瞬間將他帶回當年。
女子素手攀在他肩上,窩在他懷中小聲啜泣,在他后背劃下一道道紅痕。
只是時過境遷,同一個女子,卻已不是當初溫存。
“你要自薦枕席”裴戍開口,譏諷更甚。
“你覺得本君會色、欲熏心,在成堆尸體旁不管不顧要了你這個有夫之婦”
眼前人嘲諷的意味太過明顯,宋初姀僵住,笑不出來了。
發髻散開,珠釵落地,宋初姀紅著眼不說話。
裴戍喉結滾動,明知道這是她慣用的招數,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多可笑,明明恨她,可看到她這樣,還是會心軟。
放開她的手,裴戍轉身,高大的身影在燭火中投下一片陰影。
“周問川”
男人聲音冰冷,仿佛剛從爐子里拿出來的一把刀,帶著淬煉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