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此人氣度不凡,想來應當不是普通人。
宋初姀抓緊衣袖,垂首行禮“拜見君上。”
崔忱和身后的崔縈同時一愣,臉色皆是一變。
來不及多言,兩人連忙行禮。
大梁入主建康已有數日,他們卻從來沒有見過新君。萬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驟然遇見,實在是猝不及防。
只是這新君,當真是年輕。
裴戍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子。
墨發上的玉冠微微傾斜,寬敞的大袖擋在身前,低頭間遮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姣好的眉眼。
他指腹下意識摸上了劍柄,沒有開口讓他們起來。
周圍只有沙沙風聲,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崔忱小腿開始發麻的時候,他方才道“起來吧。”
氣氛一松,眾人站直,崔忱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宋初姀擋在身后。
裴戍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覺得可笑。
如今他們倒反了過來,站在宋初姀身前的人早就已經成了崔忱,他成了他們的對立面。
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裴戍周身氣勢更冷。
宋初姀抓著袖子的指尖微微發白,不知新君這是何意。
就在胡思亂想之際,新君突然開口“你是不是想要上好的紅綢”
宋初姀愣住,不知新君何出此言。
“你是不是要紅綢”裴戍耐著性子又重復了一遍。
宋初姀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識看向崔忱。
察覺到她的視線,裴戍語氣更冷“你要上好的紅綢,是不是”
他剛剛明明聽到了,她那個妹妹想要上好的紅綢,為什么不說話
他語氣太兇,宋初姀深吸一口氣,抬頭“不是。”
“君上誤會了。”宋初姀讓自己的聲線穩定“如今百姓風雨飄搖,崔家雖為世家,卻也知道不能鋪張奢侈。九妹妹雖女兒心思,卻明事理,知道這樣的紅綢已經頂好,不敢再有絲毫不滿與奢望。”
她以為他在找崔家的麻煩,所以著急為崔家人辯解。
裴戍臉色愈發難看,看著她不說話。
宋初姀心一沉,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她飛快回憶了自己剛剛所言,還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仿佛怎么都是錯的。
“女郎真是巧舌如簧。”
裴戍咬牙開口,看著她的目光帶了濃濃的嘲諷。
宋初姀掌心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看不懂新君,只好強行鎮定道“臣婦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比不過君上火眼金睛。”
她說完,只覺得心跳加速。
新君性子陰晴不定,今日之事,也不知到底是得罪了新君還是討好了新君。
又是許久的沉默。
崔忱微微皺眉,也察覺出不對,雙手交疊正要再說話,卻見新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突然暴怒“都滾下去,別在這里礙本君的眼”
崔忱還未反應過來后,身邊的宋初姀卻突然松了口氣,連忙行禮“臣婦告退。”
崔忱和崔縈這才反應過來,跟著行禮說告退。
裴戍冷眼看著他們離開,掌心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劍柄。
直到幾人走遠了,他依舊站在原地,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問川抱著東西趕過來時,周圍只剩下裴戍一人。
他從馬上跳下,奔至裴戍身側,左看右看,不見旁人影子。